可是,在牆壁的儘頭對著蘇珊和她身後的我裂開來的時候,我一下子就興奮了起來。如果不是我尊敬的蘇珊教授走在我的前麵,而是另一個人,我相信我會一個跟鬥從她或者她的頭頂上翻過去搶到他或者她的前麵去的。
牆裂出門來,我就聞到了那熟悉的親切的氣味。
除了細胞的氣味,還有人的氣味。而且是不少人的氣味。
門後麵,玻璃通道兩邊,好象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一切都跟兩個月前三個月前一樣。仿佛是我夢遊了兩個月三個月,莫名其妙地踏錯了一步路,進入了一個空空如野的其它世界,儘管這裡除了人以外彆的都跟這個世界一樣。
兩邊實驗室裡的所有的人都在習慣性地工作著。可是他們看見我們就都放下了手裡的工作,湧到了兩邊跟通道相連的門口,甚至相當整齊劃一地深深地彎下腰去。
蘇珊也彎下了腰去。很深的。
可是我卻忘記了我也應該彎腰的。我沒有擦拭我的眼睛,但我相信我的眼睛一定瞪得大到了極限。
我沒想到的是,第一個從蘇珊旁邊擠過來抱住我的是那個動物細胞實驗室的中年女子小塗,那個有著漢華名字的皮膚偏黑的女人。把她擠到一邊去的是那個曾經跟我擠過一張床的胖大白。
我不知道他們見到我或者說蘇珊和我會這麼激動,好象都是剛剛從地獄裡逃出來似的。有幾個也在爭著擁抱蘇珊。說實在的,我跟蘇珊一起到這裡來過幾次,從來沒有見到有誰擁抱過這位優雅的女教授。
反倒是亞斯明和偉哥,在我拐進人類細胞實驗室之後,他們倆當然已經等在那裡了,可是有點手足無措的意思。倒是我主動走過去。在我還在猶豫是先抱男的還是先抱女的時候,這兩個人好象是身體的形狀一下子被打開了。也就是說,這兩個人竟然同時地動作過度地從兩邊抱住了我。
左邊,我感受到了那久違的胡茬,右邊我感受到了那還沒有感受過的青春女子的臉。
我說你們都是,是同時,今天一起回來的嗎?
偉哥說我是前天,他是昨天,有的是今天才回來上班的。
亞斯明說我昨天就說了要過去看看你和教授。可是我們走不進那個小樓。
我說不好意思。我已經幾天沒來了。你們都。好了嗎?
亞斯明說你看我們象有問題嗎?
偉哥說都陰性了。都有抗體了。
我說所以你們連口罩都不戴了?
其實我剛反應過來,雖然我一進來就看到了。
在他們病倒前,他們都穿戴了一身的防護服,包括眼鏡。可是現在全免了。
我和蘇珊也沒有穿防護服。
這當然是因為我和蘇珊都認為這裡一定還是空著的空間。沒有人的。
我們大家都約好了,晚飯不在食堂吃了,下班後在酒吧街集結。
在太陽照在遠處即東麵的山壁上昭示著夜晚正在到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在酒吧街會合了。我們的實驗室全體到齊一起暢飲,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連蘇珊也來了。我第一次知道,蘇珊原來是很會喝的。
這一天,我忽然發現,這裡還是挺熱鬨的,街上有很多人,還有很多人走向海邊或者從海邊往回走,甚至也有人往後山那荒涼的地方走去。而且有不少是成群結隊的。
也就是說,室外忽然就有人了。
有很長一段時間人們患有一種室外恐懼症。再加上不住醫院的健康的人數在一直地減少著。活動著的總人數在減少,連在食堂吃飯的人也減少了。當然就更沒有多少人出現在室外了。
我這才想起,我有幾天都沒有出過門了。從食堂回宿舍,我甚至是在地下通道裡走的。
過去回來了。好象過去從來就沒有離開過。
說實在的,這種感覺也是一種詭異的感覺。
當然這是我在夜深人靜獨自一人的時候才感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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