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4年6月14日)
推開第一道門,走出鍋爐房,穿過一個被管道包圍著的房間。推開第二道門,他們進入的是地下層的一條通道。
這條通道裡一點聲音都沒有。波曆深深地吸了幾口氣。他說看來這裡的警戒放鬆了。要不然我們分頭去找出路?
海浪說行。我沒問題。
波曆說你回頭看清楚了,一定要記得回來的路。
海浪說放心吧。我的方向感是超一流的。
沒想到的是,最後反倒是波曆自己差點找不到回來的門了。
海浪向右,波曆向左。波曆小心翼翼地順著左邊的樓梯往上走,傾聽著所有的聲音,呼吸著所有的氣味,觀察著每一個樓層的所有方向。一路上倒是挺順暢的,還真的是沒有遇到任何淺綠軍人或者警察。
波曆就這樣一直走到了大堂底部那一層。讓他吃驚的是,大堂底部那被周圍三個樓層層層加持的廣場空空如也。清場了,他想。平時這裡尤其是晚上是多麼熱鬨,而現在,投一個人影在牆上都能龐然,掉一根針在地上都能轟動。
他沿著回廊邊緣走著,緩緩走向他們當時登船時的入口。那裡對外的大門是鎖著的。
他繼續前行,到了一家咖啡館。咖啡館的門開著,裡麵沒有人。他一直走到窗邊。那景色令他倒吸一口冷氣。沿著船舷,穿著淺綠軍裝的荷槍實彈的軍人一字排開,橋板的儘頭橫著豎著都一步一個地站著軍人,橫向沿岸排到郵輪兩頭的儘頭,反正看不到儘頭,豎向一路排到堤壩,堤壩上麵和下麵同樣有淺綠軍人一字排開。
看來是外緊內鬆,外麵緊到了蒼蠅都飛不過去的程度。裡麵卻似乎沒有防備了。
外麵是現實的,可是裡麵這可能嗎?
也許是他太專注了,在他聽到腳步聲的時候,腳步聲和說話聲已經在他身後一米左右的距離了。
說話聲說的是我們好像見過?
他回過頭去,見到的是一張似曾相識的麵孔。然後他激動起來。
那人繼續說在小酒吧。
波曆說是的。是的。你還在?
波曆本來想說“你還活著”的,“在”字是臨時替代的。
這個人當時,也就是在他們在小酒吧遇見海浪後,準確地說在公主娜拉在那裡找到他們後,站在小酒吧門口的兩個人之一。看到他波曆忽然想起來了,在鍋爐房裡,當波曆推開工具間的門走出來時,直直地站在他的麵前說著公主快走救救將軍的那位就是當時另外的二分之一,即當時跟現在這個跟他講話的人站在一起的人。
這人戒備地後退了一步。其實波曆雖然有過想擁抱他的想法,但畢竟這是一個還從來沒有跟他對過話的半陌生人,所以他隻是往前跨了小半步,手臂都還沒有抬起來,就已經收了回去。
波曆理解,在這樣的非常之夜,他的戒備是理所當然的。甚至那清晰地寫在他臉上的驚恐也是他能理解的。
這人結結巴巴地說你見到了公主嗎?
波曆差點說他一直跟公主在一起。可是他出口的話卻簡化成了“見過啊”。那人臉上浮起了笑容,他說太好了,能帶我去見公主嗎?波曆說見公主?他隻是機械地重複了一下他的話,完全沒有經過他的大腦過濾。那人說是啊。
波曆沒有問他為什麼。他覺得那樣的問題是對將軍的人的侮辱。可是那人自己退縮了其實,我知道公主還在就好。
波曆當時真想帶他去,哪怕增加一個人的力量也好。可是那人自己退縮了,也讓波曆收回了他的想法。波曆說船上的人都到哪裡去了?那人說不知道啊。我也納悶呢。波曆說那麼,你保重。那人說你也一樣。
然後波曆想,一時找不到出路,即使有出路通往船舷,又有什麼用呢?一邊是大海和鯊魚,一邊是淺綠軍人。還是先回到鍋爐房去再看吧。
於是他就離開大堂,從他上來的那條小樓梯重新往下走。到了下麵一層,他站了下來,因為他覺得他的腳步聲有和聲。果然,他猛地停下來,後麵傳來了一個輕輕的停下的聲音,畢竟比他慢了半拍。他的嗅覺告訴他,是他,就是這個將軍的人。可是他為什麼不堅持跟他一起去找公主,卻要跟在他後麵呢?
說實在的,波曆沒有懷疑他的理由,畢竟是將軍的人,是那麼多已經壯烈了的將軍的人中殘餘的一位。可是他想還是謹慎為好。於是他在這個層麵上就拐進了過道。這個人跟得很謹慎,可是撇開他的嗅覺不說,其實他的聽力也是不錯的。他知道他幾乎是踩著他的腳步的點,而且走得很輕。可是畢竟要慢了半拍。僅憑聲音他就知道那人在遠遠地跟著他,當然不會跟他走在筆直的道路上,也許就在通道拐彎的地方探頭或者縮頭。
一個房門沒有關嚴。他推開看了一下,裡麵沒人,他就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