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行人到了小院聚集的巷子,又往裡走不過三四百米的地方,停在一個從外麵看稍顯破落的院子。
與彆家對比,漆黑的大門上布滿了斑駁的痕跡,旁邊的兩個石鼓上飄著不少落葉不曾有人打掃,不時一陣風吹過,落葉滾落到台階上,發出沙沙的響聲。
門上的銅鎖帶著鏽跡,一看就許久不曾有人為它刷油妝點門麵,頂上還掛著寫著柳宅的匾額,此時也落了不少灰。
不等柳姻細打量,徐媽媽便讓跟著來的娘姨上前去敲門。
“啪啪啪。”幾聲銅鎖扣敲擊木頭的聲音在安靜的小巷子裡回響幾個來回,好一會兒幾人才聽到從門裡傳來一個慢吞吞的腳步聲。
隨著一聲“吱呀”的開門聲,一個滿頭花白的老婦人探出頭來看著一群來客,“你們是誰呀……”
“我姓徐,來拜訪柳姐姐,之前來過的。”不等徐媽媽示意,跟來的娘姨就上前客氣地回了聲。
“哦哦哦,快請進,請進……”說著老婦人便拉開門讓開身子。
眾人陸陸續續進去,柳姻卻錯了腳步留在最後,等她邁過門檻時,才發現開門的老婦人一臉神秘融著好奇的神色直勾勾的看著自己。
這眼神讓柳姻渾身不由的有些發麻,趕忙將視線轉向他處,也便沒細看到老婦人的佝僂的身體,破舊的衣衫,更沒發現對方在她轉移視線後,盯著她的眼神越發熱切,嘴角還掛著怪異的笑。
緊了緊腳步,柳姻追上前麵的人,這才注意到院子裡的景色,雖是夏季可院子裡卻透著股荒涼勁兒,一棵綠色植物皆無,天井處的水缸裡黑壓壓的水,不見一絲透亮。
前麵一個身穿褐色服飾的中年婦人迎了上來,小聲和徐媽媽稍作交流,便帶著一行人拐向東廂房,隨後隨從們等在門外,隻徐媽媽和柳姻隨著中年婦人進去。
一進去,柳姻隻覺室內昏暗不已,門窗皆被厚厚的簾子遮掩,透不出一絲光亮,仔細看去,不遠處的拔步床上躺著一個看似三十來歲的柳夫人。
再走近一看,這婦人臉色蒼白透著絲病意,看著徐媽媽一行人走近,忙硬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柳姻心道‘這恐怕就是那個柳姐姐了。’
那個帶路的婦人連忙上前兩步為她身後墊了個被褥。
“這就是我女兒……?”果然婦人一開口就確定了柳姻的想法,她見徐媽媽頷首,才將目光轉向柳姻。
柳姻被徐媽媽一把推到柳夫人麵前,她立刻把柳姻的手腕抓住,柳姻有些緊張的拉了拉手,意外的是本該病弱的婦人,此時爆發了難得的力氣。
柳姻低頭看去,隻見那雙握著自己的手,白白細細跟個青蔥似的,隻見是三寸長的指甲,上麵的紅色已然有些暗淡褪色,再往上看去,細細的手腕仿佛略微使勁兒就要斷掉,上麵還懸著一個金鐲子。
‘蝦須鐲啊……’柳姻不知自己為何突然感慨了這麼一句。
隨後便聽柳夫人看了眼伺候人,使了個眼色,才對柳姻說道“榮辱不驚,模樣也像,挺好的。”
不等柳姻疑惑,她看著徐媽媽繼續說道“有勞你費心了,是個好孩子。”
“客氣了,到底也是有所求,你們能成母女也算是有緣分。”徐媽媽不知為何,臉上難得帶著些可見的小心軟和。
‘看來,我這個新娘和老鴇關係不簡單啊。’柳姻若有所思地看著二人的機鋒。
“清姻,以後這就是你娘,有些事兒回頭讓她給你解釋,過兩日你就搬過來吧。”徐媽媽和對方交談好後,看了眼柳姻才叮囑道,隨後不忘了來句,“對了,記得把賣身契簽了。”
“什麼?賣身契?!”柳姻有些驚訝地看了眼徐媽媽,眉頭緊皺,麵帶不快,“媽媽,我可說了要換個清白的身份,要是再簽了賣身契,和我如今的身份又有什麼差彆。”
不等對方回應她又繼續說道“若是賣身給清音堂,我用清姻的名聲不是更好,都是倌人誰又比誰差?”
“不是倌人契。”徐媽媽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可是想到前麵自家女兒的說得,隻得硬了硬口吻繼續說道,“雖是賣身契可也不是倌人契。”
“那就是奴契,那還不如倌人契。”柳姻才不想被簡單糊弄過去。
“不過暫定的,日後我自還你便是。”對方麵帶不悅。
“日後是何時?”柳姻道。
“五年!”徐媽媽拿手比劃了一下。
“一年。”柳姻繼續討價還價。
“不可能!四年!”對方眉頭緊皺繼續說道。
“一年!”柳姻咬定不鬆口。
“四年!”徐媽媽有些氣急柳姻不給麵子,開口威脅道,“清姻你彆忘了,你的賣身契還在我手裡,真惹急了我,我把你扔到二等院裡,你也要受著!”
柳姻緊盯著對方,心中猶疑不定,可看著徐媽媽的神情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虛,咬咬牙不由的想要賭一把“不可能,大不了就去煙霞院,反正我也不吃虧,到時攢個幾年前我也學著姐妹們一起嫁出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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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好啦……咳咳……”柳夫人輕咳兩聲,麵帶滿意的看著柳姻,對老鴇說道,“徐姐姐也看在我的麵子上,給這個孩子再行個方便,到底日後也算是你的外甥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