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的,聽說明天坊棚那邊有那個什麼糖,什麼的新故事,你說要不要帶著爹去聽一場,聽說是從淮城來的哎。”秦城一個民房中,正要睡下的婦人推了推丈夫問道。
“是嘛,可是這個月的我怕錢不夠啊,聽一場也不便宜。”男子也挺有興趣的,隻不過想到自己賺的錢,又想到那不算多貴可對自己家來說也不便宜的票錢,一時間有些猶豫。
“咱們再多省省就是,我看這個月也不用回我娘家了,這一處就省下不少,老大和老二的衣服還能再將就補補,又省了一處。”婦人掰著手指細細盤算給男人聽。
男人還是有些猶豫,他實在不想讓妻子如此操勞,見此婦人又勸慰道“我到也不為彆的,主要是爹你也知道,如今年歲不小了,又一向喜歡聽故事,咱們家裡窮,一年也讓他聽不得幾回,如今……我覺得趁這個機會讓他去聽聽吧。”
聽過男子眼中帶了些淚意,他爹前幾天摔了一跤,家裡沒錢請郎中,請了鄰居家在醫館當夥計的兒子看了眼,說是也就今年的事兒了,能夠在人走前讓他開心一回也是好的,想著他使勁兒點了下頭,又對著妻子比同齡人更蒼老的臉和花白的頭發咬牙說道“去!都去!不就是苦幾天嗎,有老子呢,我去賺!”
妻子聽後自己反倒猶豫起來,不過看到丈夫的滿眼的堅定,她隻得帶著感動應下。
這幅情景在不少窮人家出現,或是因長輩,或是因孩童,或是因愛人,他們總會努力為他們奉上最好的,哪怕隻是一場富人們看不上的棚坊故事。
“……父母寵愛如珍寶,鄰裡誇讚勝錦衣。歲月匆匆如流水,童真漸逝夢已非……”這一句唱下,眼前是一個無憂少女的悠閒時光,是生命中璀璨的朝陽帶來的萌芽的希望。
“……琴瑟歌舞為生計,胭脂水粉掩淚痕。夜深人靜獨思量,何時重見自由身……”世事難料,人生驟變,一夜之間懵懂的少女被送入教司坊,學琴,學唱,學身段兒,學服侍,一夜間她從少女成了女人,每日迎來送往不知未來何處。
“……月華如水照孤影,歲月無情催人老。琵琶聲起聲聲怨,曲終人散兩茫茫。”最終尚且年幼的她帶著滿身的病痛傷痕,孤零零的死在黑夜,從此骨在何處,身在何處,家又在何處……
秦城的人聽著說唱人的唱著糖果子的一生,聽著說話人講述糖果子的一生,似乎也跟著經曆了這樣的一生,年幼的糖果子,無憂的糖果子,死無所歸的糖果子。
尤其是那懷抱幼子愛女而來的人,皆是緊緊摟住自己的孩子,隻覺得那故事裡的糖果子就是自己孩子的未來一般,恐懼和悲哀。
“我們要努力攢錢,再努力些!”昨日還和妻子商議下個月再來聽故事的男子看著在懷裡懵懂看著自己的女兒,牽了牽妻子得手,暗暗下定了決心,他絕不讓糖果子的事情降臨到自家女兒身上。
這樣的男人不在少處,他們都是城裡再普通不過的百姓,身邊不少將女兒賣入青樓楚館的,不是不愛自己的孩子,而是對於他們這些尚且還有銀錢來聽故事的百姓來說,一場疾病,一場意外足以令一個家庭崩塌,而到了那個時候首先被犧牲的就是家裡的女孩子。
即便是他們都是如此,更何況比他們尚且不如的更底層的百姓,他們不是不知道女孩子們被送進花柳巷意味著什麼,可總覺得至少在裡麵有漂亮乾淨的衣裳,有能填飽肚子的飯食,可從未想過原來僅僅隻是一個客人的要求,年幼的她們就要被送到床上,什麼不合規矩,不過是約束普通人的而已。
而他們的女兒們步入那裡的一刻起,生命就在倒計時,幾天,幾個月,一年,兩年,亂葬崗裡就會多一具他們熟悉且恐懼的屍體。
此刻秦淮兩城的許多父母都暗暗在心中下定決心,要努力賺錢,不要讓自己的女兒們淪落到和糖果子一樣的悲慘境界。
柳姻不知道自己的作品能在此刻就能為這個世間的底層人帶來一點向上的改變,她此刻和柳夫人被馬車帶到一個富貴的宅子前,馬車沒停下從被門房卸了門檻的大門進去,到了二進院門口才停下。
柳姻下了馬車四處掃量了院落,這裡院落極為規整,是個大二進的宅子,院子中種了桂花樹,此時正值花開滿庭皆是桂花香,她的腳步略頓了頓,此時不是前世,在這個時代能夠在北方的城市在院落裡種下南方才有的桂花,想來這家非富即貴且頗有門路。
想到剛剛看到的垂花門上的雕花和此時遊廊上的裝飾,她心中已經有了猜測,那上麵的雕花多是些普通百姓能用的,極少數的雕花是有些背景的富商們喜歡用的,想來這宅子裡的必然是哪位豪商了。
果真等跟著丫鬟仆從進入到堂屋裡,隻見一對身穿素樸卻氣質端莊,細節處可見富貴清雅的中年夫婦正在等著她們。
等母女二人進來,兩人都頗為激動,尤其是其中的婦人眼睛含淚的慌忙迎了上來“表妹!”
婦人和柳夫人不曾見禮先激動的抱在一起痛哭起來,旁邊的男人此刻也眼含熱淚小心擦拭著,柳姻本以為來見印書的富商甚至她都以為是見原柳劍娘那個沒良心的爹,可看這情景自然知道自己猜錯了。
她有些無措的看著哭得不能自已的兩位婦人,又看了看此刻似乎也關注不到自己的男人,無奈的隻得自己上前勸慰道“母親,莫哭了,您也要為表姨母著想,莫要哭壞了身子。”
聽到這話柳夫人慌忙擦掉眼淚,拉著婦人說道“表姐,劍娘說得對,咱們見麵是好事合該開心才是。”
“是是是,你說得對,這位就是我那個外甥女兒吧?”夫人聽後也連連點頭稱是,隨後不舍的挪開盯著柳夫人的眼睛看向柳姻,一臉欣慰的說道。
“是啊,就是我那個丫頭。”柳夫人隨著對方一起坐到主座,邊走邊客氣的介紹了柳姻,等坐穩才對男人也點了點頭,才讓柳姻給二人見禮,“這是我自小一起長大的堂姐,你也彆叫表姨母了,我也就這一個姐姐了,你就直接叫姨母或是阿姨就好,那是你姨父。”
柳姻忙上前見禮,隨後乖乖的坐在旁邊聽兩位長輩說話,這才明白柳夫人帶她來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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