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雪原本以為她把真相說出來之後,安室透會理解她的。
畢竟誰背負著那樣的過去都會被逼瘋的,而她現下的所作所為已經足夠正常了。
但事實證明,她還是低估了安室透的偏執。
“所以,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究竟是有什麼理由要拋棄公安?既然已經想起來了過去的一切,難道不是更應該留下來嗎?哪怕是為了查清楚你父母的死因。”
或許是刺激太多了,麵對青木雪,安室透反而鎮定下來。
嚴肅認真的麵孔再加上那雙緊盯著青木雪的水藍色眼睛,倒給她一種自己正在被審訊的錯覺。
她當然會去查清楚,隻是,
“我不相信你們公安。”
“青木雪,彆忘了你也是一名公安警察,入職誓言你都忘乾淨了嗎?”
“入職誓言?記得,我當然記得。我莊嚴宣誓重視擁護日本國憲法,忠實於法律,遵守命令,優先履行警察職務,不參加必須遵守其規章的團體和組織,不受其任何約束,不因任何事件而恐懼,不為任何人所憎惡,以自己之良知,履行警察的職務,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你看,我這個編外人員都記得清清楚楚,可是又有多少人在克己奉公兢兢業業地遵守呢?!根本沒有人在意的狗屁誓言我守著它乾什麼?!”
她隻是恨,憑什麼所有人都要她聽話,要用彎彎繞繞的規則套住她。
為什麼隻有她。
如果規則是萬能的,警察被賦予神性,那麼為什麼在英國的草原上沒有救下她的父母?
那時候,她分明就看見了日本警車。
那麼近,又那麼遠。
義無反顧地遠離了火場。
“小雪,我希望你能公正客觀地審視公安,不要因為個彆背棄初衷的蠹蟲而片麵地看待這個你所熱愛的職業!”
“蠹蟲?那是一兩隻貪婪蠹蟲的問題嗎?!”青木雪直接甩開安室透由於激動而抓住她雙臂的手,從隨身帶來的包裡掏出一個文件袋砸到桌麵上,“你睜開眼睛看看清楚吧,他們在做什麼啊?他們想做什麼啊?他們早就已經從根裡麵爛透了!”
本就沒有歸屬感的存在,又談什麼熱愛。
指針分秒不停地轉動,這間連窗子都沒有一個的小小休息室裡,壓抑沉默依舊存在。
隻是,青木雪走到了角落裡的會客桌邊坐下,給自己衝泡了一杯黑咖啡。
無所謂口感品質,她隻是需要些苦口的東西警醒一下自己的精神,同時也平複一下心情。
而安室透,依舊停留在原地,逐字逐句地閱讀那份文件。
隻是越看,越難以接受。
“這些東西,你是從哪裡得到的?”
哪怕已經儘力平複了,安室透問出來的聲音還是帶著顫抖。
他無法理解更無法相信這上麵的所有東西。
每個字他都認識,怎麼連在一起他就看不明白了呢?
如果那些全都是真的,那麼他這麼多年來的堅守,還是有意義的嗎?
不,不應該這樣問。
該承受罪責的是這項工程的參與者。
起碼,是這一項目的領頭人。
“怎麼,安室先生是在懷疑這些都是假的,是我在欺騙你嗎?事到如今,有什麼必要嗎?”
“你一定要拿那些垃圾所犯的錯誤冠在整個警視廳的頭上嗎?”安室透的聲音還是不太對,但比著剛才已經好了太多,“他們的錯誤為什麼要由所有人買單?”
“那我呢?我又做錯了什麼?我憑什麼要經曆這些?”青木雪終於難以抑製自己的情緒,“什麼時候,公安的篩選機製脆弱得像是蜂窩煤一樣了什麼人都能擠進去,又偏偏全都衝著我來……我承受著你們整個公安的惡意,任由你們隨便編個理由達成所謂的合作……哈哈,我的父母,你們見過他們嗎?!憑什麼用這麼卑劣無恥的方式利用我?”
“什麼叫利用?不要輕易懷疑公安的公信力!”
“公信力?你們的公信力在我這裡早就已經歸零了!先把你們警察廳清理乾淨,再來跟我談公信力!”
情緒上頭,話趕話就什麼都說出去了。
青木雪知道,她在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