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容沒有忽略沈清宵瞳孔深處那一瞬的震顫。
“阿容,可否告知我原因。”他說。
“沒有原因。業果既成,原因重要嗎?”她譏誚道。
隻是心頭那種熟悉的疼痛再次蔓延席卷,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生長,撕扯。
姬容強忍著痛意,維持著麵色的平靜。
“沈清宵。”姬容說。
“我就是一個濫殺無辜的邪魔,禍亂蒼生的邪祟。”
那張穠麗清雋的臉上此刻有些蒼白,朱唇輕啟,卻帶著自嘲的弧度。
“你說你第一次見我,便喜歡我。喜歡我的眼睛,喜歡我眼中的不屈。”
“現在你已經知道了一切。”
月華如霜,灑在她身上,似為她披上一層朦朧的紗,似遠似近,觸不可及。
她似是笑著的。眉如遠黛,雙眸一如初見般澄明皎潔。
清麗的容顏卻透著迫人的淩厲。
“沈清宵。你說愛一個人,是愛她不屈的眼睛,還是內裡汙濁晦暗的靈魂?”
那聲音悠遠寂寥,在沈清宵心頭盤桓許久。
燈輝如晝,巷陌人潮稠。火樹銀花盈滿袖。
小舟悠悠地在湖中飄蕩,穿過猶如綠雲鋪陳水麵的田田荷葉。
湖水中月光如銀,又被來往的船隻衝散,再聚攏……
她直直地盯著沈清宵,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但那掩藏在衣袖下緊攥的雙手,指尖早已泛白。
“阿容,辛苦你了……”
“是我來晚了。對不起。”
溫暖的溫度突然包裹著她。
是他在抱她。
他好像說了什麼,話音溫柔得不像話,好像晴好的天氣裡柔軟的雲包裹著她。
可她太疼了,已經聽不清了……
“阿容在說這些之前,你說你隻要我。那我是不是可以想成是……”
“噗——”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姬容隻覺得胸腔之中有什麼要撕裂,又有什麼要破土。
一陣又一陣尖銳的疼痛驟然襲來,此起彼伏,每一寸肌肉、每一根血管都被粗暴地拉伸、扭曲,仿佛要被生生從身體裡剝離,每一次呼吸都帶來刺骨的痛楚。
“阿容!阿容你怎麼了?!”耳邊是沈清宵焦急擔憂的聲音。
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小舟在她的眼中搖晃不定。她的身體顫抖著,搖搖欲墜。
而變局便在此刻突生。
原本明朗的月夜瞬間被陰雲侵占,一片黑暗。在西北方的天空,一顆通體血紅的巨大星體赫然顯現,它宛如燃燒著的熊熊烈火,血紅色的光芒刺破黑暗,將周圍的雲層都染成了暗紅。
狂風呼嘯,沙石被卷起。
天變隻在一時。
正此時,玄朔淩空而來登上小舟,提劍立於船頭。
“玄朔?”沈清宵劍眉微蹙。
玄朔此時本該被關在無方宗的地牢,裡麵有各大門派的重重結界,除非豁出去拚命,否則如何輕易衝破?
玄朔聲音淩厲“師兄,逆寰現世,禍星既出。殺了她!”
他劍指著沈清宵懷中的姬容。
沈清宵望向天空中那顆血紅的星辰,目光複雜。
確實是逆寰。
逆寰輕易不臨世,臨世則有滅世之劫。
沈清宵將姬容抱起,眸光冷冽“這與阿容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