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因即是果,果即是因。”
“阿容過來吧,河裡水太涼了。”
“阿容,手會受涼的。”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怕冷?”
“阿容,你不想笑的時候,可以不笑。”
“阿容,不想笑的時候就不要笑。”
“要麼滾,要麼死!”
“要麼出去,要麼死。”
“……”
屬於多方雜亂的聲音傳來,反複回響,最後歸於平靜。
識海之中傳來赤冥的歎息。
“姬容殿下,記起來了嗎?我說過了,你封印我可不是個好的選擇。與我融合,才是最好的路。”
“姬容殿下,經曆時空輪回,你還不明白嗎?”
“你記不記得謝不離同你說過一句詩。悠悠天地內,不死會相逢。”
“你想找到的人,不是一直都近在眼前嗎?”
“我身處你的識海,神魂為你支配。有沒有騙你,你比我都清楚。”
“姬容殿下,你騙過天道太久,可彆把自己也騙了。”
“這一切都不會改變。甚至每一次,都是在不經意間成全之前的結局。秦素和李囂塵,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姬容再睜開眼時,覺得眼前環境無比熟悉。
靠牆的書架由沉香木打造,擺滿了古籍書卷,檀香嫋嫋。白色的帷幔因風輕輕飄擺。
牆壁由翠竹拚接而成,竹節的紋理清晰可見,散發著淡淡的竹香。
而她睡的這張雕花的木床,床幔是淡青色的錦緞。床邊放置著一個小巧的梳妝台,銅鏡擦拭得鋥亮,台上的首飾盒裡,珠翠玉環安靜地躺著。
有點陌生,但又心驚地熟悉。
是風嵐澗。
當初沈清宵帶她離開虞山時便宿在這裡。
姬容皺了皺眉。
他們回到現在的世界,她便沒有了意識。
如今再醒過來,竟然回到風嵐澗?
“阿容,你醒了。”
沈清宵坐到床邊,麵色平靜地望著她。
姬容覺得哪裡都不對勁。
“為什麼把我關在這裡?”
沈清宵微微蹙眉,“阿容,我沒有想要關著你。隻是有些事,需要解決。”
“什麼事?”
“不急,你先好好休息。”他說著,把一碗紅豆粥放在床頭。
紅豆粥泛著熱氣,濃稠的湯汁是溫暖的紫紅色,像極了晚霞的餘暉。
看起來就很溫暖。
“有些燙,須得等一會兒。”他說。
姬容想了想問道“玄朔呢?”
“管他做什麼。阿容,他自有他的爛攤子需要收拾。”沈清宵說。
“你為什麼不殺他?”姬容問。
“阿容,也許你有許多事需要求證。若他死了,你便要一直活在困頓迷惘裡了。”
他說的也許是謝不離的事,也許是兮澤王君的事。
姬容沉默。
可惜她現在已經不需要求證什麼了。
她端起紅豆粥,小口小口吃起來。
其實她對吃食一點興趣都沒有。
少時跟著玄朔,每日都要吃他做的難吃的食物。
對她而言,吃飯就是為了活著。
所以她努力修煉,很早就辟穀。
之後也對食物沒什麼興趣。
沈清宵做的飯很好吃。
但她依舊不感興趣。
可是她不想讓他失落失望,每一次都吃光。
久而久之,竟然也習慣了一直吃他做的飯。
她也很愛他吧。
若是旁人,她才懶得考慮他們的情緒。
直到一碗粥都吃乾淨,沈清宵拿出帕子為她擦嘴,動作細致輕柔。
“現在,可以說正事了嗎?”姬容問。
“阿容,赤冥的神魂一直封印在你的識海中,對嗎?”他問。
姬容心道果然。
在她麵前,他表情越是平靜,才越不正常。
“你怎麼知道?玄朔同你說的?”姬容問。
看姬容沒有否認,沈清宵眼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疼惜,原本的平靜瞬間被打破,卻又極力克製著不讓情緒太過外露。
他薄唇輕抿,唇角的線條微微緊繃著,點了點頭。
“果然如此。”沈清宵苦笑。
姬容暗道麻煩。當時還不如殺了玄朔。說出來叫他擔心又解決不了問題。
玄朔可真是個禍害。
“阿容,你從前那麼強大,就算是現在,憑你的修為也能與他們拚上一拚。可你似乎極少拚儘全力。就是因為如此嗎?”他說。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修為受限,不敢放開手腳。
結合他在趙奉仙的夢境中看到的一切,他大概也能推知出一些因果。
他說“我起初也不信赤冥依舊存活於世。可我曾親自去過鐘山,也在無方城調查了一番。無方城原本就是鐘山始祖姬玄屠殺巨龍之地。若是將這一切聯係起來,不難猜出,姬玄屠殺的那條巨龍就是赤冥。
“最後赤冥的屍體沉於深淵,填平無方。神魂則被姬玄帶回鐘山。”
姬容喜歡聽他說話。
說正事時,他語調平穩而專注。
即便是她不願意多談的事,但如果是他在說,那她願意聽。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可他說完了。
姬容說“你知道嗎?你和謝不離很像。”
此話如平地驚雷。
沒有人願意在和愛人交談時提及情敵的名字。
姬容自然也知道這一點。
所以她是故意的。
“阿容……”沈清宵心中酸澀,“為……為何要提到他?”
“沈清宵,我一直想屠滅天道,換個新世。”
她眼中透著蒼涼。
那目光絕非她這般年歲應有的,它太過深沉,太過悲戚。
她似乎一夕之間變了很多。
沈清宵不知道這種變化從何而來。
分明在燕朝時,她還沒有這麼哀傷。
“阿容……”
“若你在的話,我便不那麼想了。”姬容說。
“可後來我發現。不行。”她說。
那哀戚的眼神,像是是深秋裡被寒霜打落的殘花,凋零是唯一的結局。
沈清宵第一次在姬容的眼中看到了絕望。
“阿容,你彆怕。赤冥的事,我來為你解決,我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