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南蕭,死了。”秦素望著眼前枯萎的芍藥花,眸光震顫。
他就死在月之小之前宿過的客棧。
姬容和秦素甫一到達無方城,便感知到屬於芍姬,也就是風南蕭的神魂在漸漸散去。
“是那間客棧!”秦素指著前麵那間“無方客棧”。
房間內隻剩一朵枯萎的芍藥,花瓣乾癟、皺縮,失去了曾經的嬌豔與光澤。
脆弱的枝乾仿佛再也無法支撐起生命的重量,無力地耷拉著。
他的魂魄緩緩浮現,如煙如霧,卻又漸漸變得稀薄。微弱的氣息在空氣中遊離,帶著無儘的不甘與哀怨。魂魄的形態愈發模糊,一點一點地散去。
“是誰殺了你?!是不是月之小?”秦素喊道。
可惜無人回應。
“為什麼會這樣?”秦素難過地望著姬容。
明明他們幾乎是同一時間從客棧中出發。
可是她們中途卻被林驚池帶到了金陵城的一座畫樓。
姬容本也不急於無方城的事,對她來說耽誤半日不是問題,況且也許事關沈清宵,便跟去了。
還好不是沈清宵出事。而是一個地縛靈。
地縛靈乃是在特定之地,因執念、怨念過深,靈魂無法超脫,被困於斯。或是生前對那處有著無儘眷戀,或是心懷仇恨,亦或留有遺憾、未儘心願。
故而死後,魂魄被緊緊束縛,不得離去。
隻見昨夜林驚池見過的那位姑娘雙手抱著雙膝蜷縮在角落,目光死寂。
姬容看著那畫樓女子熟悉的麵容,一時間也愣了神。
“她……”秦素震驚得捂住了嘴。
她竟然和月之小長得一模一樣!
“她說她叫,庚桑雲。”林驚池說。
她是地縛靈,隻能在被束縛之地徘徊。
倘若有人誤入其域,它們或許會製造種種幻境,擾人心智,甚至危及性命。
林驚池就是這樣險些被她襲擊的外來者。
隻是道破了她的幻像,她便目光空洞,心若死灰。
“她說她本是一國公主,後來國破家亡,她愛上了救她的妖。後來她經曆種種折磨,害怕丟了性命,害怕容顏老去……
“那妖把內丹給了她,助她青春永駐。可她卻心亂如麻。”
林驚池轉述著庚桑雲絕望之際說過的話。
“她連人家內丹都得到了,她亂什麼亂?麻什麼麻?”秦素道。
“因為,她找不到自己了。”林驚池說。
在姬容複雜的目光中,林驚池繼續說道
“或者說,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應該成為什麼。”
庚桑雲清楚地知道,她愛風南蕭,不過是因為她身處微末之時,孤立無援。
她太孤單了,也太害怕了。而風南蕭恰逢其時,出現在她麵前。
他陪伴她,保護她。
她無依無靠時他出現了,風南蕭成了庚桑雲自以為放在心上的人。
可是如果她再次成為公主尊榮加身時自然前呼後擁,那時候風南蕭也許也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強盜進了村子裡,殺燒搶掠。殘忍的血腥的場麵,一如宮變時那樣再次浮現眼前。
她隻剩下害怕。
儘管風南蕭回來擊退了那些強盜,可她依舊後怕。
她害怕死亡,害怕殺戮。
往日那些對他的愛意似乎不複存在。
她現在全部的注意,都在自己身上。
她想好好活著。
可是她驚覺,自從淪為一個平民百姓,她日日心情壓抑,擔驚受怕。她性情愈發乖張。榮華富貴不複存在,日日還要做飯洗衣,後來還要想著如何討心愛的人開心。
這還是她嗎?
這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太初公主嗎?
可是鏡子裡的庚桑雲,突然變得好老啊……
可笑的是,風南蕭卻把自己的內丹送給了她。
她想要得到的青春永駐,就這樣輕而易舉唾手可得。
可她越來越迷茫。
她應該用愛回報他的吧。
可如果愛不在了呢?
如今青春不老的心願已經輕鬆實現,可她為什麼還是不開心呢?
她到底想要什麼?
她又到底該是怎麼樣的人?
她,找不到自己了……
庚桑雲離開了風南蕭。
她一路來到金陵城,卻不慎丟了風南蕭的內丹,還遇上歹人,被賣到了梨園。
她因為年紀大,確實已經不適合重新學習唱戲。
可班主念著她貌美,還是低價買了她,留著做個花瓶。
梨園之中她再次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那時候,她再次想起了風南蕭。
她什麼都不要了。
她隻要他。
可她卻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最後也鬱鬱而終。
“她不願離開是想等著風南蕭來救她。就像在皇宮時,風南蕭帶走了險些被叛軍殺了的她。”
“這個念頭便成為執念,讓她困頓於此,最終成為地縛靈,再也離開不了這裡。”林驚池說。
“所以,她才是真正的庚桑雲?那月之小……也許就是拿走她內丹那個人,而且還用了她的容貌?!”秦素總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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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我們來本來是為了做什麼?”姬容沉眸問。
“請姬容姐姐幫忙,把這個地縛靈放走。”林驚池道。
“執明仙君……他需要一味藥,就在這附近。可是因為地縛靈的影響,我無法辨彆那味藥具體在哪裡。”林驚池磕磕絆絆解釋道。
“沈清宵,他怎麼了?”姬容目光中是她自己都未察覺的緊張之色。
“他……”林驚池想把一切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