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澤去了很久都沒有回來,林玉安心中僥幸的想著是不是可以逃過一劫了。
屋外突然傳來女人憤怒的聲音。
“胡錦繡,你不要仗著世子爺的寵愛就血口噴人,府裡大小庶務都是你管,我進府這麼久了,不是今天缺了吃食,就是明天缺了穿的,府裡發放的東西我院子裡永遠是最後一個領的,如今你竟然連我屋裡的炭火也克扣了,今兒非得找世子爺評評理不可!”
林玉安第一次發現王萱蕊的聲音這般動聽,激動的幾乎落淚,目光四處張望,尋思怎樣引起王萱蕊的注意。
胡錦繡的聲音毫不示弱,帶著幾分尖銳回諷道:“府裡的東西都是有規製的,王小娘你是在娘家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從奢入儉難吧!不如我去稟了世子,送你回娘家住?”
一個婆子高亢的聲音兀然響起:“王小娘,你竟然這樣對大娘子說話,真是好教養,果然庶出的沒一個好東西!”
罵罵咧咧,拉扯推搡的聲音被汪澤不怒而威的一句話打斷:“你們在做什麼?”
胡錦繡站到汪澤身邊:“王小娘嫌棄府裡的東西粗糙,說是妾身刻薄了她,說娘家如何如何的好,王小娘的主意太大了,妾身實在做不了她的主了。”
汪澤冷冷的看著王萱蕊,薄唇微勾,低聲問:“娘家這麼好,不然你就……”
“世子爺!”王萱蕊抓住汪澤的手,聲淚俱下,搖頭求情。
“去祠堂抄佛經。”說完轉頭對胡錦繡道:“由夫人督促吧。”
胡錦繡柔聲應是,挽著汪澤的手卻不鬆開,看見汪澤望過來的目光羞澀一笑:“世子,妾身親自做了些提神益思的補補湯,特地給世子送過來了。”
身後的丫鬟會意提著食盒上來,王萱蕊淚眼模糊的跺著腳轉身跑了。
在家千日好,嫁人後,卻是萬般不由己。
汪澤扶著胡錦繡的肩膀,溫聲道:“阿繡,你操持府裡庶務已經很累了,還親手給我做羹湯,好了,快回去歇著吧,我待會兒就把湯喝了。”
胡錦繡聽著十分動容,眼中盈盈泛起水波,抓著汪澤的手微微用力,滿心感動:“世子,妾身不累,妾身能嫁給世子,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妾身服侍世子喝了湯再走。”
汪澤笑容漸漸淡去,不露痕跡的從胡錦繡懷裡抽回了手,胡錦繡麵色一滯,有些慌張:“莫不是妾身說錯了什麼話?”
“我說了把食盒放這兒我會喝的,你是不是聽不懂……罷了,你先回去!”
汪澤突來的怒氣讓胡錦繡如遭雷擊不知所措,他從來沒有這樣對她發過火,她忽然覺得心口泛酸,眼睛一紅,福身道:“妾身知錯,妾身先回去了。”
說完轉身就要走,汪澤有些煩躁的摸了摸額頭,喊住了胡錦繡:“我去你那兒吧。”
胡錦繡聞聲止步,隨即破涕為笑。
沒人知道林玉安心裡起起伏伏有多難熬,聽見門外的腳步聲漸遠,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能拖一時是一時了。
汪澤一晚上都沒有回來,林玉安感覺身上能使一點力了,可是外麵一定有人守著,她很難逃走。
胡錦繡嫁到汪家一直沒有身孕,聽說夫妻行房之後去祈求送子觀音會很靈,早上送走了汪澤,就容光煥發的準備去慈安寺上香。
汪雲容和胡錦繡姑嫂關係不錯,自然是要一同的,汪雲曦年紀小好玩,也鬨著一起去。
汪澤派了不少人跟著,就出了門,京城裡的生意出了岔子,出海的貨船沉了,這事兒不對,他要趕緊去處理一下。
林玉安已經消失了兩夜了,王家上下瞞得死死的,都以為她是病了,倒是沒有什麼奇怪的話傳出來。
王萱薇姐妹倆準備去看看林玉安,被魏氏攔了,隻說是出了疹子不願意見人,等她好了再去,姐妹倆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汪家的一隊馬車往城外六鞍山慈安寺的方向去,行至一處樹林,忽然竄出一群黑衣人。
午時三刻,汪澤準備回英國公府,卻被幾個一瘸一拐的護衛吸引了視線,這不是英國公府的護院嗎?
護衛們見了汪澤,立刻來了精神,一高一低的走了過來。
胡錦繡和汪雲容被人帶走了?!
汪澤覺得腦袋裡轟鳴一聲,隨即一腳踢在護院的肚子上,護院被一腳踢飛落地,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剩下的兩個傷兵殘將嚇得身如篩糠,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說!前前後後給我說清楚,否則今日就是你們的死期!”
沒有想到餘嘉的動作這麼快,而且下手這麼狠,如果隻是胡錦繡,他還有招架之力,可是妹妹是家裡的掌上明珠,也是自己的血肉至親,餘嘉若是敢動她,他立刻就殺了林玉安!
英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和英國公府嫡出大姑娘上香途中被人擄走了的消息在京城裡不脛而走。
魑風原本不解,可是仔細一尋思,立刻就滿臉佩服,拍手讚好。
世子這樣做,無疑是給英國公府,不,是英國公世子施加了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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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京城都知道了你的媳婦和妹妹被擄走了,這時間越久,流言就會越離譜,到時候就算是兩個人平平安安的回來了,兩人的清譽也是蕩然無存了。
這對於京城裡的世勳貴族英國公府,可謂是臉麵掃地的事。
林姑娘都敢動,英國公世子也該有點覺悟!魑風對於自家主子的足智多謀與有榮焉,嘴角不由上翹。
汪澤約了餘嘉在祥德酒樓見麵。
三樓的雅間裡,兩個長相俱是得天獨厚的男子相對而坐。
餘嘉穿著一件玄色毛領鬥篷,一隻手搭在輪椅的把手上,纖長的手指青竹般骨節分明,另一隻手輕輕晃悠著茶杯,好整以暇的等著汪澤開口。
“她們在哪裡?”
汪澤開門見山,目光灼灼的盯著餘嘉的臉,不願意錯過餘嘉任何一個表情。
餘嘉漫不經心的打了個哈欠,嘴角露出了一個邪魅的笑容:“英國公世子是不是和我一樣沒有睡醒,在這兒胡言亂語?”
汪澤的臉麵繃不住了,身子前傾聲音低沉而壓抑:“你不要和我打啞迷,我問你我夫人和妹妹在哪裡!”
看得出汪澤已經在暴怒的邊緣了,餘嘉不以為然的用茶杯拂了拂茶水上的浮茶,淡淡道:“真巧,我媳婦也找不到了,要不我們一起找找?”
暗處緊張的魑風聽著險些笑出聲,媳婦?公子真是變了。
汪澤嘴角抽了抽,坐正了身子,讓他就這樣把林玉安放回去,他是真的不甘心,可是他若是不放……半晌,汪澤麵容平靜道:“希望她們都能平安回來。”
餘嘉劍眉微挑:“同願。”
林玉安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柔軟溫暖的床上,她望著頭上懸著的一頂白色床帳半晌才回過神,先看了一遍自己的衣服,確認沒有被動過才放下心來。
可是這裡是什麼地方?這不是汪澤的房間,格子大窗旁放著梯形書架,上麵都是一些看起來很沉悶厚重的書,書架旁是案幾,收拾的整整齊齊一絲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