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不隻是把柴宗訓一個給驚住了,連柴榮也險些懷疑自己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百家姓》和《三字經》,自然要簡單得多,種放能將之在一個時辰之內一字不錯的背下來,柴榮還能接受。
可是種放眼下卻說他能將看過《韓非子》全背下來,柴榮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有肯相信了,而且柴榮事先掃了一眼,種放並沒有將《韓非子》完全讀完,似乎還有最後幾頁沒完。“你能將《韓非子》完整背下來?”柴榮也忍不住好奇多問了一句。
種放小臉卻是有些靦腆,有點不好意思的道“大叔!裡麵我不認識的字可以跳過麼?還有最後幾頁我沒有看完,所以也背不了。”
“那你試試吧!”柴榮見他還算坦誠,對他也能抱多大希望。
“臣聞“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為人臣不忠,當死;言而不當,亦
當死。雖然,臣願悉言所聞,唯大王裁其罪。
“臣聞天下陰燕陽魏,連荊固齊,收韓而成從,將西麵以與強秦為難。臣竊笑之!
世有三亡,而……”
一開始柴榮還不以意,任誰看書第一篇的內容都是最深刻的,種放能背將下來倒也不足為奇。可等種背完《韓非子》中《初見秦第一》第一篇後,又緊著開始背第二篇《存韓第二》的時候,柴榮已是忍不住翻開了《韓非子》。
《韓非子》中第一篇《初見秦第一》柴榮自問還能一字不漏的記下,可第二篇《存韓第二》卻是有些力有未逮了,所在他才會翻開書一一印證。當種放背到“恐左右襲曩奸臣之計”的時候停頓了一會兒,這個“曩”字他似乎不認識,所以故意跳過。
因為種放之前有言在先,柴榮倒也不以為意。
種放將《韓非子》一篇篇背完,等背到第五十篇《顯學第五十》的時候,柴榮不再有任何懷疑。中間種雖略有停頓,那也是因為有認不著的字故意停頓提醒。柴宗訓不願接受這樣的打擊,也故意湊到了柴榮跟前。
隻要能找出種放的一處錯誤來,也不會讓自己顯得過於尷尬,所以在種放《韓非子》通書二十五篇的時候,他無時不刻不盼望著種放能出些小差錯。
可是讓柴宗訓失望的是,哪怕種偶爾停頓隻僅僅是因為那字不識而已,最後跟柴榮一樣,柴宗訓不得放棄了。待種放背到第五十二篇《人主第五十二》的時候,終於停了下來,柴宗訓興奮之極,隻道一種放終於讓自己抓住小辮子了。
“後麵的我還沒有看完,所以記不得了。”種放這句話徹底的擊垮了柴宗訓,原本他並不相信這世上有所謂的過目不忘。
但今天種放的表現卻是活生生打柴宗訓的臉,他有時候也不禁暗中感歎道這到底是什麼怪物?真的是自己找回來的嗎?甚至柴宗訓心中隱隱生出一絲後悔,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實在是打擊人了。
柴宗訓哪裡是給找伴讀?完全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可望而不可及而且永遠都無法超越的目標。柴榮將書還給他種放,種放接過書,打算繼續看的,可是想起一事。
“大叔!我剛才那些不認識的字,等我看完書後可以跟你一一請教嗎?”柴榮微一錯驚愕,不過反應過來之後立刻點了點頭。柴榮看了看低著頭的一臉喪氣的柴宗訓,說道“你書也看完了,沒事就回去休息吧!”
柴宗訓看了種放一眼,有些擔心道“那種放怎麼辦?”柴榮不以為意的道“放心吧!等他看完書後我會叫人送他回去的。”柴宗訓放下心來,也不敢多說什麼,就在打算轉身離去之機,“且等等!我送送你。”
從柴榮口中突然說出這樣的話,柴宗訓覺得太不可思議了,就等柴榮站起身什麼時候走到身邊都知道。
“走吧!還楞著乾什麼?”柴榮拍了拍柴宗訓的肩膀,柴宗訓應了一聲,等得“禦書房”後,“怎麼樣?後悔了?自己被自己找來的這個天才伴讀給打擊到了?”出門之後柴榮便停了下來,笑著問柴宗訓道。
柴宗訓也停下了腳步,雖然不想承認,可是種放這小子實在太逆天,跟他相比自己根本不在一個檔次。柴宗訓點了點頭,乾爽承認了。
“你這個伴讀比呼延瓚這個比武伴還要找得好些,此子是一塊璞玉,若是多加打磨,再曆練一番,將來成就定不可限量。”見不柴榮都這般誇獎種放,柴宗訓隻好低下頭來,“其實!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這世上有一種人叫天才,你千萬不要想著和他相比,不論如何的天才,關鍵是能讓他心甘情願為他所用,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
“我在王仆信看到過,他可是教過你為君之道的,真正的為君之道乃是量才為用,這一點你不會忘記了吧?”
給柴榮這般一說,似乎心情好了許多,柴宗訓暗暗想道父皇說得不錯,自己何必非要和種放這樣的妖孽比較呢?不管如何不妖孽人物,關鍵不是自己的敵人,這一點就已然足夠,了。當然!父皇說的心甘情願為自己所用,隻怕還有些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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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帶種放進宮之前,應該沒有和他說明你的身份嗎?”柴宗訓點了點頭,他的確沒有給種放提起過自己太子的身份。
“那你帶種放進宮之前,可曾過他的父母?可經過他們的同意?”看到柴宗訓搖頭,柴宗訓卻是歎了一句,“宗訓!你做事豈能這般虎頭蛇尾?且不說誰都是媽生父母養,我知道今天你在‘大相國寺’定然遇到一些不尋常之事,我也試曾問過自己作為為人父母者,我這麼做是不是錯了。
“我給自己的答案是,但路是你自己選的,你可以怨父親冷酷無情,但有此事卻不能不你自己去經曆去做。”
柴宗訓覺得自己鼻子有些酸,言道“我知道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孩兒的將來。”柴榮輕輕的點了點頭,又說道“你能如此想,為父欣慰之極。那你可曾想過種放的父母的沒有?若是他們不見孩兒,又會如何擔心?
“況且!聽種放所言,他的父親還在病中,隻有母親一個人在操勞,若是因種放失蹤的緣故,反而害得種放之父病情加重,你便是害了種放。”柴榮一言驚醒柴宗訓,自己隻想著如何帶回種放,而種放這個書呆子似乎也是隻要能滿足他看書的欲望,他也不會在意什麼彆的東西,所以柴宗訓才會忽略了此事。
“此事的確是孩兒做得妥當,多謝父皇提醒。”柴宗訓臉色一整,道“孩兒當引以為戒,不知此事該如休彌補?”
“明日你便帶種放出宮,先和他回家一趟,你的身份倒也不必在隱瞞,遲早都會被拆穿的,晚說不如早說的好。若要君臣相知,卻是要彼此多關心和留意他們周圍的一切,能為他們做的便默默而行,不必聲張。”
“那孩兒明白看望種放父母的時候,要不要帶些東西過去?”柴宗訓問道。柴榮沒有繼續說下去,適可而止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情,需要什麼,可以讓你二娘到內庫府拿,關鍵是你自己要想清楚,種放之家缺什麼,又需要什麼,我想你不會連這點讓你二娘開口的本事都沒有吧?”
柴宗訓點了點頭,言道“孩兒明白了,明天一早就會辦此事的,隻是種放那裡……”“你喜歡看書就讓他多看一會兒吧。”柴榮笑道“既然是可遇而不可的奇才,這塊美玉就讓為父給你好生打磨道。”
柴宗訓哪裡還不明白柴榮的意思,他要為自己親自調教種放,先前對種放的羨慕忌妒恨全部都化成了無窮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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