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議結束之後,我尋了個由頭,將外公符彥卿及王洪、劉楚信和高彥暉三個邊關州刺史一起留了下來。
隻道四人遠道而來,特彆是符彥卿不遠千裡而回,隻是為我慶生,雖然這隻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但也堂堂正正不是?我將這四人一起留下的目的隻是為了掩人耳目,真正的原因我想問王洪一些事情。
王洪、劉楚信和高彥暉皆三人邊關州刺史,自然也說得上“遠道而來”四字,至於留他們三人的原因更是簡單。
隻道三人初入朝堂,便為我大周解決了一件大難事,我身邊為東道主,自然沒有不儘地主之誼的道理。我本以為外公符彥卿會拒絕,畢竟日間所發生的一切,都太過出乎人的意料之外,隻是不知道他和二娘之間是否存在著默契。
沒想到他也是滿口答應了下來,特意命人準備了酒宴,我因為年紀的原因,隻能以茶代酒相敬眾人。
似乎因為我在的原因,各人都有些拘謹,我敬過酒之後,尋了個理由便先走了。這四人皆是武將出生,酒酣之後卻是自來熟。也許也是由於先前我在的緣故,各自都有些施展不開,我不在之後反而情況好了很多。
我也沒有急著離去,隻是想著如何才能單獨見到王洪。幾番觥籌交錯之後,幾人都有了尿意,先是劉楚信和高彥暉出了次恭。
三個邊關州刺史都是第一次進宮,還是得了符彥卿的指點,不然險些鬨了笑話。待劉楚信和高彥暉先去之後,王洪這才小心翼翼的靠了個罪。我不得不佩服王洪的謹慎小心,可想到我堂堂天子卻是隻能在臣子出恭的路上攔他,隻怕傳將出去隻會讓人笑掉大牙。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形使然,況且當下發生之事都太過突然和蹊蹺,如果不弄將清楚,隻怕連覺也睡不著。
王洪出得門來,東張西望了一番,好想也在搜尋著什麼。當王洪經過一處殿門之時,從裡麵伸出一雙小手,一把拉住王洪,一下子就將王洪拉進了殿中。王洪一開始似乎有些吃驚,不過迅速穩定了下來。
借著從窗口射進的微弱之光,待看清楚是柴宗訓之後,王洪並不是很意外。
“微臣……”看王洪的樣子打算行禮,我連忙扶起了他,心知時間不等人,耽擱不得,此刻我也是一身小太監的打扮。
“不必多禮,如果不是情況太過緊急,我也不想在這般情形之下和你見麵。”王洪笑了笑,卻是笑得頗為尷尬,“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怎麼也不知會一聲,你就跟著劉楚信和劉彥暉就到京中來了?跟事先商量的完全不一樣。”
“我也是沒有辦法,計劃趕不上變化,先是王溥和範質找上了我,打算利用此次‘拖欠邊關將士軍餉’之事,一舉將趙家兄弟打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可是他們前腳剛走,趙光義亦是親自找上了我,他們似乎有眼線盯著王溥和範質,王溥和範質的一舉一動皆在他的注視之下。清楚這般情況之後,我便知道王溥和範質的勝算不大,想到先前先帝提過計劃。
“正好借著此事,不著痕跡的施展開來,可是我先後接觸過王溥和範質及趙光義之後,我周圍都有他們的眼線,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監視之中,我也想給陛下送出消息,隻是一直都沒有機會。
“隻有等到現在。陛下將我們留下來,我就知道陛下有見單獨見我之心。不過!陛下此舉依舊有些冒險。”
聞過此言,柴宗訓心中一動,問將道“你是說?”王洪點了點頭,回道“正是如此,陛下你可以想想,在朝堂之上,看將上去王溥和範質是占儘上風,可是恐怕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打一開始他們就沒有贏的機會。
“廟堂之上大臣的一舉一動都儘在他們掌握之中,這皇宮之中未必就沒有他們的眼線存在,所以我也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陛下也且不可大意。”
柴宗訓認真的點了點頭,並不覺得這是王洪危言聳聽之話,這樣的可能性的確存在,而且存在的可能性一點兒都不會小。“陛下!你有什麼話還是儘快問得好,如果我久了不出去,定當引人懷疑。”王洪又催促了一句。
其實我最想問的話已經從王洪口中得到了答案,事實跟我所猜測的差不多,雖然細節有所不同,但也相差不大。
“今日朝堂之事你也是親眼看到了,你且問你你覺得太後娘娘到底有何打算,她和我外公之間是不是又有什麼默契存在?”另一個頭疼的問題我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眼下正好,一股腦兒都問了出來。
“這……”王洪似乎為難了起來,思慮片刻之後認真說道“此事陛下如果真的要臣下妄加猜測,臣下也能說出百十種可能性來。
“可到底猜測終究是猜測,不管其多麼接近於真實,隻要其走了樣,始終不能代替事實。”說到這裡王洪歇了口氣,“不過有一件事臣下可以確定,那便是不能符將軍和太後娘娘做出什麼事皆是為了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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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微臣覺得,此事與其我與陛下此時費儘心機的猜來猜去,陛下倒不如直接去問太後娘娘的好。
“有時候彼此間的默契雖然不需要過多的言語,但往往信任的危機便是源於猜忌,也許有些事情陛下是不方便告訴太後娘娘。可是我覺得太後娘娘卻無隱瞞陛下的必要,當然!陛下不問又是另外一說。”
仔細一想王洪的話的確是有道理,二娘和我之間的確是無話不說,當然除了該隱瞞之事,如果我相問她必定回答的。
我正待再說點什麼的,王洪卻是不耐的催促起來,“陛下!你還有什麼相問的嗎?要是有就再快一點,不然時間真的來不及了。”看見王洪焦急樣子,想到王洪似乎進來也不是很多,從頭再尾我也隻問了兩個問題而已。
不過該問的都問了,更難得的是王洪去掉了我最難解的心結,正如王洪所說,我隱瞞一些事情不代表二娘也會。
“沒有事了,你先去吧!”心結去掉我似乎心情不錯,高興的對王洪道。王洪聞過我此言,卻像是得了聖旨,旭聞天音般,長長的吐了口氣。離去之間,王洪既然連禮也沒有多行,拉開房門,徑直右轉而去,甚至連門還是柴宗訓幫他帶上的。
我記得回去路應該左轉才是,為何王洪想也不想,徑直右轉而去?不過我馬上就想到了一種可能。
人有三急,王洪擔心的應該不是時間不夠的問題,而是他自己憋不憋得住的問題,喝了這麼多酒進肚,又豈有不尿急之理?想通這一點,我自然知道他為何不左轉回到酒宴殿中,而是選擇右轉而去。
不過多時,王洪漲紅了臉一張臉,又是折回。見我還在門口並沒有離開,神色有些複雜,似乎正是猶豫著要不要開口。
“王刺史你自己可是說過的?‘但往往信任的危機便是源於猜忌’。”柴宗訓用王洪先前說過的一句話打趣起王洪來。經柴宗訓這麼一說,王洪哪裡還不知道我這個皇帝已是看將了出來,他也是快忍不住了。
“還請陛下告知出恭之所?”王洪也沒有再堅持下去,而是直接相問道。
柴宗訓也沒有繼續取笑王洪,而是言道“右轉之後,過第二個走廊再左轉,經過一個小巷道就走了。”
王洪這次並沒有忘記行禮,而是對柴宗訓深深一拱,說道“陛下如果有時間,是應該去一趟鹽城了。”聽過此話我怔了一怔,似乎王洪並不是第一個說此話的人,“不過眼下並不是最好的時機。”
“最好的時機?”我卻是相問道。
“最好的時機,便是趙匡胤奪得大周江山,登上九五至尊之時。到那時,我相信牽絆趙匡胤的事情更多,他的注意力也不會太過放在陛下身上。”王洪一邊走一邊說,“等到那時,陛下便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遊。
“或許趙匡胤依舊會將注意力放將到太後娘娘身上,不過他為了顯示他的大度,反而會給陛下你最大的自由。”
聽著王洪的話,還沒等我完全消化,他人已是消失在了拐角之走,即使我有心再多問兩句,可是想到此刻王洪隻怕是已經接近於崩潰邊緣。我要是再耽擱他幾分鐘時間,會發生什麼事我實在不敢想象下去。
不過仔細琢磨王洪之言,並不是沒有道理。眼下的小符後的所做所為隻怕也是出乎趙匡胤的意料之事,和柴宗訓表現出來軟弱相比,小符後的表現簡直可以用“精彩”二字來形容,儘管事到臨頭她並沒有做什麼。
可是任瞎子也看將得出來,相對於現在的柴宗訓,小符更有威脅,所以某種程度上可以說現在的小符後幫柴宗訓吸引了火力。
現在柴宗訓也管不了這些了,既然馮道為規劃之路,他現在便是注定了要做一個沒有太大作為但也不能有太大過錯的君主。有些事小符後去做未必就是壞事,至少小符後柴榮皇後的身份,再加上太後娘娘身份讓趙匡胤有所顧忌。
不過!柴宗訓現在考慮的卻是自己該如何開口向小符後相詢,總不成就這麼直接開口問,但也不能什麼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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