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夜夜!每時每刻!無時無刻!她不期待著找到他們,殺了他們,把他們的血肉潑在福壽山上,血債血償,以血肉換血肉,以他們千百倍的痛苦,祭奠她燒成灰燼的母親!
她蟄伏在蘇州府,不眠不休地為五爺畫畫、看畫、鑒畫…隻要是畫畫,隻要能賺銀子,什麼活她都敢接!
賺了銀子,她就拿著銀子來鬆江府,一個巷口一個巷口地找,一條街一條街地蹲,一個縣一個縣地走…
她可以在正月元宵的夜裡,吃著饅頭,坐在積雪的路邊,目不轉睛地看鬆江府熱鬨燈市中的過往行人,一張臉一張臉地分辨;
她可以和乞丐一樣,三伏天暴在頂頭烈陽下,隻為看清從鬆江府大宅門裡出來的人的相貌;
她可以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要!
隻要找到他們。
隻要找到他們!
他們是她活下去的藥引!
是她要死時,吐一口血喝一口水的力氣!
是她忍受著燒紅的炭進出口腔、將舌尖燙死的所有念想!
他們是她的前半生,是她的後半生,是她生生世世如附骨之疽的毒藥。
當她在畫室的湘妃竹簾子後,一回眸便看見這個男人時,她心臟都停了一拍。
這個男人身形挺拔,麵目端正,雙眉烏黑,挺直地站在畫室的櫃台前,春風和煦地與掌櫃不知說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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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瞬間,全身的血都僵硬了。
“他,那個靠在櫃台,和李掌櫃講話的郎君,是誰?”她目不轉睛地開口發問。
與她相熟的畫師,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笑言“噢,他呀?我們鬆江府藥材商程家的大少爺,是個極好的郎君,程家也是極仁善的門楣,每月都出義診的,是城裡人儘皆知的積善之家。”
她不可置信地轉過頭。
大善人?
仁善的門楣?
善人、侍酒的狗;善人,侍酒的狗;人、狗
兩張麵孔,在她眼前交替輪轉
她在原地定了許久,直到那個男人笑盈盈地揮手辭彆,出了畫室。
“他和掌櫃很熟稔的樣子呀。”
她裝作隨意地開口。
聲音啞得像被火燒過。
畫師想了想道“最近程家在各個畫室尋人,聽說是要聘一位教畫畫的女先生,束修很高的——”
畫師笑起來“我要是女的,我就去了。”
畫師低頭描了幾筆,像想起什麼來“嘿!你還挺合適!”
是啊。
誰都不會比她更合適。
她眼神直勾勾地盯住男人早已離開的方向“程大少爺”
你好呀,程家大少爺。
夜幕星河,程家垂花門外的書房裡,三堂會審之間,賀山月聳著肩,肩頭顫抖,像是在低泣。
卻無人知道,賀山月低垂著,藏在陰影裡的臉上,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
你好呀,程家大少爺。
好久不見,彆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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