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鎮江府接應之人急匆匆的腳步聲。
男人單手向義莊的窗欞指出“一裡之外,有匹黑馬。”
話音一落,蘭辛來不及細想,將藥丸仰頭一口咽下,飛身一撲破窗而出。
男人眼神從棺材中臉色青白的顧氏屍身上一掃而過殺人這種技術活兒,隻教導一次尤為不足——既要偽造顧氏因撞破蘭辛逃亡而死的殺局,那麼,毒殺七竅流血,又怎麼經得起推敲?
索性他補了一刀善後,免怠祝氏多察。
男人自門縫望去,見義莊門外站立等候之人皆著製式官服,均為衙中小吏。
男人不覺眸光發冷這群小吏,究竟是朝廷的人,還是官員豢養的狗?
有人來開木門。
男人側眸回神,輕點腳尖,在木門被徹底大開之際,他早已不見了蹤影。
義莊外路筆直通山,男人從天而降,旋身落座於高頭大馬之上,轉頭回望群巒連綿的丹徒山脈,雙腿緊夾馬腹,沉聲吩咐緊隨的侍從“走,去金陵府會一會邱大人。”
侍從名曰落聽,秉承主人一脈的寡言“是。”一頓後又道“今日一早,祝氏進了堡樓,大人您看,是否需要留人盯梢?”
薛梟隨手搭住馬韁,任由馬蹄四下踩踏,眼神卻一動不動地落在隱沒於深山叢林之中的堡樓方向,隔了許久才搖頭“不需要,她可以應付。”
憑她的本事,就算無法中選,也不至於丟命。
若真沒有本事中選,那放她歸家也是大善。
那位仁善孱弱的程神醫,倒不失為一個好選擇——既沒有那通天的本事,就塵歸塵,土歸土,回於平淡罷。
薛梟雙腿猛地一夾馬腹,率先一騎揚塵。走出不到一裡地,隻見薛梟拉韁停馬,麵容神色紋絲不動,側眸低聲吩咐“——你留下來看著,莫叫祝氏張狂太過,惹下命案。”
話音一落,薛梟啟程。
落聽不是,他就多餘跑這大半裡地!
堡樓之中,最後一日。
意料之外的平靜。
隻剩山月與文氏二人。
兩人廂房鄰近,但堡樓的堅固程度絕非程家可比,關上門窗便是一片靜謐的空間,外間的一切便被隔絕在窗欞另一側——兩個門外,分彆守著兩個婆子,笑容可掬卻態度強硬。
“柳姑娘,夫人還未召見,您便安心等在房中即可。”婆子躬身笑言,勸退開門打探消息的秋桃後,“砰”的一聲,將將門一把闔上。
秋桃愈發惴惴不安。
門隻開了兩次,一次是小丫鬟送來午飯食盒。
秋桃將蓋子打開,裡麵卻是血淋淋的一把匕首和一個被完整剁下的雞頭,放置在盤子中。
匕首刀刃鋒利,雞頭斜放,禽類的目光冰冷又呆滯地定在前方。
“啊——”秋桃手一抖,將食盒蓋子一把彈到地上,嚇了個大馬趴,一屁股墩砸地上,當場就哭出聲“這!這是什麼!”
山月眼皮下捺,抬眸看了一眼,抿唇低聲道“嚇唬我們罷了。”
兩軍交戰,若一方兵士中新兵居多,那麼敵方會連夜在戰場上鋪陳疊放上千具形容可怖的屍體,意在突破從未見過血的新兵的防線——防線被破,戰爭結果便顯而易見。
第二次開門,是門口的婆子沒一會兒開了門,謙卑躬身賠罪“灶房大意了,廚娘隨手將血腥的玩意兒放在姑娘食盒裡了——”婆子替換掉食盒“這才是您的午飯,您慢用,您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