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的風起,裹挾著粗糙的沙礫,漫天黃沙在整片天空中拉起了帷幔,寸步難行,咫尺之外什麼也看不見了。
風起了風又止,在片刻的停歇間,季筱竹隱隱約約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墨綠色身影,他半跪在地,百來支冰冷的劍貫穿全身,折射出瘮人的寒光,遠遠的一看,倒像是一隻人形的刺蝟。殘破的衣袂隨著風沙搖擺,更添了幾分蕭索和死寂。
季筱竹渾身猛的一顫,心跳猶如雷鳴般在耳邊響起,她胸腔猛烈的起伏著,幾乎快要窒息了,恐懼蔓延至身體的每一寸。
她張大了嘴,想要呼喚他的名字,但在下一秒,她的口鼻卻被灌滿了風沙,她不能再發出一絲的聲音,隻能眼看著,那道身影在黃沙下漸漸的被掩埋。
那個無力感緊緊的攥住了季筱竹的心臟,直至她醒來。
季筱竹如瀕死的魚終於回到了水裡一般,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臉色蒼白,微微顫動的雙瞳還是心有餘辜。
床邊的小狸花被驚醒,它聳了聳毛,喵嗚著跳到了季筱竹的身邊,想要安撫她的恐懼和不安。
季筱竹抱住小狸花,緩了好一會兒,心亂如麻。
五年了,距離她穿書回到現在,已經五年了。
現在回想起那段日子依舊恍如夢境,沈玉瑄的死依舊是她心中揮之不去的陰霾。
季筱竹伸手環住了自己的雙腿,下巴輕輕靠在膝蓋上,心裡想著那個名字,腦海裡浮現的那張麵容卻有些模糊了。
沈玉瑄,那個在書裡所謂的“師尊”,卻半點沒個師尊的模樣,幾百歲的老家夥了,卻還是孩子性格。他小氣、記仇、毒舌、囂張、還沒素質,整日無所事事,不是上山捉雞就是下河摸魚,時不時帶上她一起“報仇”,例如何日何時某某師叔講了他壞話,他儘會捎上她上賊船,做出往人鍋裡丟屎,亦或者斬其靈寵燉湯之類的缺德事雲雲。
季筱竹都有參與,自願與不自願都沒有選擇。
其實她也未曾想過,那個看起來仙風道骨又俊美異常的仙人會如此的……沒素質。季筱竹不止一次覺得沈玉瑄活像了冷宮裡被逼瘋了的妃子。
由於師徒二人的種種行徑,在昆侖,本來就風評不好的落魄師尊和他的流浪徒兒的組合更是成為了昆侖年度最嫌棄的師徒榜上第一。
二人被冠以“狼狽為奸”、“蛇鼠一窩”、“一丘之貉”、“臭味相投”之類的“美譽”。
整個昆侖的生靈將二人避而遠之,視其為洪水猛獸,昆侖的瘟神師徒。但沈玉瑄那廝,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甚至會樂滋滋的在季筱竹麵前晃悠。
“嗡——”
季筱竹思緒被拉回,她側眸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是鬨鈴提示,現在淩晨,今天是沈玉瑄的忌日。
沈玉瑄死的時候,沒有任何的遺言。但沒死的時候,他曾笑嘻嘻的對季筱竹說:“要是某一日為師不在了,徒兒你莫要忘了為師。”
季筱竹忍不住抬指揉按了下太陽穴,不願意再回憶起那些。
季筱竹想了一下,掀開被子走下床,想去冰箱拿瓶可樂。
冰箱裡麵少了很多東西。季筱竹愣了一下,估摸著家裡是不是進賊了,她環視一圈,轉眼看到冰櫃旁堆了一地已經融化的冰淇淋和速凍水餃。
季筱竹握緊了拳頭,哪個沒素質的賊把她冰淇淋丟出來的。要是被她逮著了,她鐵定賞他一套連環棍法。
隨即她淡定的拿起放在一旁的晾衣杆,從包裡掏出手機準備報警。
小狸花也跟著出來了,正好奇的舔著冰淇淋的包裝袋。
季筱竹走上前把貓拎一邊放著,拍了拍它的腦袋教育道“這種東西你吃不得,知不知道!”
隨後季筱竹往冰櫃裡瞥了一眼,渾身頓時毛骨悚然——裡麵赫然是具蜷縮的屍體!
之前因為季筱竹圖容量大,買的是超市同款冰櫃,玻璃蓋麵下,冰櫃裡一覽無餘。
季筱竹瞬間汗毛聳立,雞皮疙瘩隨之而起,天殺的,昨天看的連環殺人案,今天冰櫃就出現冷凍屍體。
這個冰櫃得扔了,這是季筱竹的第一反應。
季筱竹在穿書期間什麼妖魔鬼怪屍體沒見過,隻是自家突然出現這種,便會莫名其妙覺得有些膈應,更何況現在是法治社會。
季筱竹先錄了視頻,隨即背過身,拿手機撥打110。她一麵拿著晾衣杆檢查著家裡是否有犯罪嫌疑人的痕跡,一麵聽著手機裡傳來的嘟嘟嘟的聲音。
還沒接通,背後的冰櫃上方赫然亮起了幽幽冷火,幽藍色的光亮瞬間照亮了整間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