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子畢竟年長老成些,怕王國慶年輕氣盛犯糊塗和劉芳鬨離婚,那自己兩口子罪過可就大了。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段婚”,他見過劉芳後真不看好張媛媛,雖然同是礦上職工。如果他知道張媛媛的爹掌管他們的人事調動,估計會更不看好,且不說劉芳會受傷害,單就婚姻來說自古以來就講究個門當戶對,一個農村窮小子高攀乾部家庭的千金,就要做好挺不起腰杆的準備,那樣永遠低人一頭的日子還不如娶個農村老婆過得舒坦些。
強子把王國慶拉到門外,冷風颼颼的直灌脖頸,吹得王國慶混沌的大腦清醒許多。強子語重心長的說
“兄弟,回去可彆犯渾,彆聽張媛媛的把事情挑開。弟妹也就聽了個牆外音,我們都沒承認,一口咬定你加班了。你就說班長讓你臨時檢查安全設備。”
說著就彎下腰用手在黑黢黢的地麵摩挲了幾下起身迅速在王國慶的臉上額頭上抹了幾道黑印子。王國慶吼“你乾嘛臟死了!”強子按住他的手嘿嘿笑,“這不是要裝像一點嘛。”又給他衣服抹了幾道黑印,抬起腳在他褲子上使勁擦鞋底,終於弄得臟兮兮的了,左看右看滿意了才使勁拍他一巴掌,“走吧”。
張媛媛站在門口幽幽的喊了聲“國慶哥”,王國慶頓了一下沒回頭。
跟著強子大哥回到招待所,王國慶一進屋就心虛的掃視了一遍房間,隻見強子大嫂拉著劉芳的手在聊天,劉芳麵帶微笑。王國慶的心“咚”的一下落地了,隻要她不鬨就好。強子夫妻走後,倆人短暫的沉默,空氣似乎凝固了。“你吃飯了嗎?”倆人幾乎是同時開口。一個是找話題隨口一問,一個是發自內心的關心。劉芳站起來抿著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我還沒吃飯呢,你加班餓壞了吧?”
“好,好,走去食堂吃飯!”王國慶忙不迭的拽過毛巾擦了擦臉以掩飾慌亂。出門後劉芳一把挎在王國慶的胳膊上,親親熱熱的挨著他走路。王國慶不習慣,身體僵硬著任劉芳小鳥依人般的依偎著自己。
這是劉芳第一次在外麵和丈夫如此親密
劉芳要了兩個饅頭兩份米飯一個小菜。王國慶不敢說自己已經吃過了,隻好勉強的陪著吃了一個饅頭。劉芳狼吞虎咽,饅頭噎得她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白開水,又嗆得眼淚都出來了。看王國慶不吃了,把其餘的飯菜風卷殘雲一掃而光。這種豪邁的吃相把王國慶看呆了,就隻差有酒了!劉芳以前不是這樣的。王國慶心裡有鬼,隻說慢點吃。劉芳吃飽喝足,嘖嘖感歎
“礦上的飯真香啊!我要多住些日子,回去還要給媽帶點饅頭。我和媽在家隻有窩窩頭包穀糊糊。”
王國慶一聽她說要多住些日子,心一沉不動聲色。
王國慶本就話不多,劉芳自顧自的說著,今天她似乎心情特好,話也特多,都是講家裡的不容易。出了食堂後又是劉芳挽著王國慶胳膊,在外人眼裡這儼然是一對恩愛親熱的小夫妻。
劉芳挽著王國慶的胳膊出了食堂,一路上有遇到認識王國慶的工友熱情地打招呼,他們等這倆人走遠了還在回頭望,幾人嘀咕:這小子媳婦不賴嘛!敢在外麵和自家男人摟摟抱抱。不曉得王國慶那小情人兒看到了是啥感覺?
王國慶要回招待所,劉芳不肯,說吃撐了要走走路消消食。王國慶很無奈隻好帶著劉芳在生活區轉。生活區都是兩層樓的長排宿舍,路過那排女宿舍的時候王國慶加快了腳步。張媛媛就住在臨路的二樓,他不經意的抬頭瞟了一眼。透過玻璃窗屋裡亮著燈,王國慶想明天必須找機會叮囑她一下,萬一在劉芳回去之前碰到了一定要裝不認識。王國慶的小動作被劉芳捕捉到了。她不易察覺的撇撇嘴角。
王國慶一路無話,劉芳也不說話了,隻有倆人踢踏的腳步聲。男宿舍有人在打牌不時傳出嬉鬨,女宿舍清靜多了,樓下還有人在冷風中洗衣服,刷刷的聲音在寂靜寒冷的冬夜裡很是清晰。
刷掉生活的汙垢,洗的乾乾淨淨的衣服穿在身上,遮住美的醜的身體和美的醜的心和靈魂。什麼衣冠楚楚,什麼道貌岸然,什麼人模狗樣,什麼虛偽虛假。。。隻要衣著乾淨得體,安安靜靜往那一站,你是看不出那層外皮下遮掩的是個什麼靈魂。張愛玲說人生是一襲華美的袍子爬滿了虱子。其實,愛情也是。
劉芳羨慕那些女工,想自己要是能在礦上找活乾多好,就可以把婆婆接來一家人團團圓圓的過日子。就不會有不檢點的女人纏著國慶了。劉芳心裡其實是憋著一股氣的,明明聽得清清楚楚的話,自己又不是聾子,但是她沒證據不能鬨開,那樣強子大哥和大嫂就會下不來台,不但於事無補,反而國慶會說她是無中生有;再則家醜不可外揚,不能撩起肚皮給彆人看,這是自家男人工作的礦上要注意影響。劉芳雖然沒讀過兩年書,但是道理還是懂的。她本是個眼裡揉不進沙子的人,心裡憋屈沒個撒氣的地方,吃飯時其實就表達了自己的不滿,故意暴飲暴食作踐自己想引起王國慶關心,可他裝模作樣。她想等王國慶給自己個說法,等他的一個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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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各懷心事回到招待所,一進屋,劉芳迅速用力甩開王國慶的手,兀自倒暖瓶裡的熱水洗臉洗腳後就鑽進了被窩,全程不說話也不看王國慶。這前後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啊!王國慶愣了一下,都是吃軟不吃硬的貨,看劉芳不理自己也正合我意,反正也不知道聊啥,言多必失,不說話就不說話吧!
王國慶也累了,疲憊地躺下,劉芳倏地翻身給了他一個冷背,意識到王國慶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心裡更難過了。隻要他解釋認錯,她是願意原諒他的啊!
倆個各懷心事的人背靠著背同床異夢。一個酣然入夢,一個輾轉反側。
眼淚從劉芳眼角悄然滑落,打濕了鬢發打濕了枕頭。她腦海裡像過電影一樣從和王國慶第一次見麵到結婚後的點點滴滴,她是深愛這個男人的。從決定嫁他起,她毅然把自己的一輩子幸福交給他,夫唱婦隨、不離不棄,願意給他生兒育女,為他服侍老娘,為他好好守著農村那個家讓他心無旁騖的工作沒有後顧之憂。哪怕婚後才十天他就走了,一走就是半年,正值青春年華初嘗婚姻甜蜜的她為他獨守空房也無怨無悔,甚至不允許村裡人開她的玩笑,她是真的會生氣會翻臉。她對丈夫的感情容不得丁點褻瀆。她對他們的未來有太多的憧憬和幻想,美好如三月的春光。從來沒想過她的婚姻會出現其他問題,雖然感覺他有點淡淡的,但都結婚了呀,他不喜歡她為什麼會娶她呢?她相信他也是喜歡自己的。
“我是他的妻啊,可是,可是,他竟然在礦上有情人,是喊他看電影的那個女子嗎?他們有多久了?明明看到自己了她還喊他,是故意的吧?”
劉芳想得頭昏腦漲。從王國慶對她的態度她覺得,“他對我沒有我對他那麼巴心巴腸的好。這婚姻是不是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劉芳真的想當麵問他,你為什麼娶我?
想到他們的婚姻裡出現了個“她”,而王國慶的裝傻充愣一開始讓劉芳理解,畢竟不能讓他在外人麵前沒麵子。可是,當倆個人獨處的時候還裝就是把劉芳當傻子,就是變相的承認了事實。怎麼辦?自己是也裝不知道陪他演戲呢還是擺明自己的態度?如果挑開了,會不會把他越推越遠?
按劉芳本來的脾氣早就爆發了,強子家大嫂囑咐她遇事不能衝動,她為他學會了容忍,學會了改變自己,學會為他考慮。她終究是怕失去他,所以寧可自己默默受傷痛苦。隻是自那以後沒想到,劉芳一旦決定“寧可人負我,不可我負人”後,事情的發展已經不受她控製,也終究是她為他和“她”的孽情買單,萬劫不複。
劉芳胡思亂想到天明才眯著了,醒來王國慶上班去了,桌上又放了一疊飯票,因為他不知道她要待多久。劉芳也沒想過到底要住多久,還有一個月就過年了,她多希望等到年底放假和丈夫一起回去,但是她又擔心婆婆一個人在家。
強子家的大嫂走之前來告彆,她為他們夫妻給劉芳帶來不言而喻的困惑而心懷內疚。
白天劉芳洗了衣服後就無所事事了,她在礦區閒逛。如果沒有那些煩心事,日子簡單而快樂多麼美好。她不知不覺來到主井口,遠遠望著那個幽深的洞口,像張著大口吞噬虛空,那裡麵是另一個世界,她恍惚覺得自己麵臨的婚姻和人生也是個黑洞。
下午,劉芳遠遠等在主井口,她決定每天都來等丈夫下班。
當王國慶和工友們從井口出來的時候,遠遠看見劉芳等在外麵心裡詫異又不爽。不是怕她看見自己一身埋汰的樣子影響在她心裡的形象,而是感覺劉芳在監視他一樣,這都守在井口了,是不是還想一道下井啊?王國慶本不想理她,現在他最想做的事是舒舒服服的泡個熱水澡。看劉芳巴巴的望著他的眼神,他大步走過去語帶責備
“你來這乾嘛?天這麼冷不在屋裡呆著。”
“等你一起吃飯”,劉芳直視丈夫的眼睛。
“去食堂等,我要去洗澡”,說完大步走了。
劉芳是心疼他的,望著他疲憊的背影劉芳的眼睛濕潤了。煤礦工人的辛苦和危險世人皆知,劉芳心頭的怨氣消了很多。隻是可能昨晚睡眠不足,頭疼的像要爆炸似的,精神有點恍惚。劉芳在食堂外的水龍頭洗了把冷水臉,才覺得清醒一點。
王國慶和強子一起到了食堂,三人正坐在一起吃飯,強子為了緩和氣氛和劉芳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老家的情況,不時胳膊肘拐拐身旁的王國慶,“是這樣的吧兄弟?”王國慶嗯啊應付著。這時張媛媛端著飯亭亭嫋嫋的走了過來,聲音清脆甜膩的打著招呼“強子哥,國慶哥,吃飯呢?”一屁股就坐在王國慶旁邊。看著和王國慶對麵而坐的劉芳,“這位是嫂子吧?國慶哥你也不介紹一下,”然後親親熱熱的叫了聲嫂子,說自己叫張媛媛。強子臉都嚇白了,緊張的瞟瞟王國慶,又拚命衝張媛媛眨眼睛輕輕搖頭。這張媛媛是吃錯藥了嗎?避都來不及自己還貼上來,她是生怕劉芳不知道她啊?王國慶麵無表情,自顧自的吃著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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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芳突然聽到張媛媛的說話抬起頭卻驚詫地看見她在對麵挨著自己男人坐下了,劉芳心裡大震。這張媛媛也太囂張了吧!她正愁不知道怎樣才能見到她呢,這下好了,可以認認真真的記住這張臉。深呼吸,壓下那顆狂跳的心微微一笑
“你就是前天喊我家國慶看電影的那個姑娘嗎?你和強子哥與我家國慶都是同事,我不容易來一趟,國慶一個人在礦上挺苦的,感謝你們幫我照看關心他”,劉芳說著轉向強子,強子趕緊陪笑應該的應該的,劉芳又笑眯眯看向張媛媛,
“礦上今晚還放電影嗎?我們農村想看電影可不容易,我家國慶還沒陪我看過電影呢,不如我們四人都去看電影吧?”
“咳咳,我有點感冒了我就不去了,”強子迅速表態說要去洗衣服,端起飯盆逃也似的離開了。張媛媛訕訕的笑笑,她沒想到劉芳將她一軍,她是看到王國慶幾人後頭腦一熱就過來了,有點意氣用事了。原是想在氣勢上壓過劉芳,至於起什麼作用她不管。
王國慶一走了之,對張媛媛過來的愚蠢行為他真的生氣了。他對張媛媛是真的有感情,可是他目前最在意的是即將開始的一年一度的年底考核評選,這對他非常重要。他不走夾在倆個女人中間隻會讓她倆針尖對麥芒。一旦哪個情緒失控鬨起來,萬一鬨到領導處了,他王國慶彆說在大夥麵前麵子上掛不住,就是評級都要受影響。他很反感倆個女人在他麵前勾心鬥角,可是他忘了他才是始作俑者啊!女人與女人之間的矛盾幾乎都是男人引起的。如果沒有男人,女人們是可以和平相處的,甚至連戰爭都不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