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病房裡靜悄悄的。
即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在看到木佑年的一刹那,眼淚還是控製不住地掉了下來。
木侑寧伏在門口的玻璃框上,躊躇著不敢進去。
“你是……年兄弟的姐姐吧?”一個陌生中年男人聽到動靜打開門,圓圓的眼睛在木侑寧臉上掃了幾下,隨後開口試探著問道。
對方隻是點頭,眼淚嘩嘩地淌著說不出話,張誌仲輕輕打開門“喲——那快進來吧,年兄弟……嗐!你來了就好了。”
黑暗的房間裡透過一點點外麵的亮光,顯得灰撲撲的。
床上的人薄得像張紙,短短的頭發稀稀疏疏地東一塊西一塊,蒼白的麵孔臉頰處深深凹陷,皮膚發乾微微脫屑。
“這兩天吃不太下東西,就插了鼻飼。”大概見她久不說話,張誌仲有些緊張,擔心是不是要責備自己照顧的不夠仔細。
木侑寧點點頭在床邊坐了下來,被子下枯枝一樣的手泛著血點,冰冷脆弱。
“就您……一個人在這裡照顧他嗎?”木侑寧轉頭看著張誌仲極力擺出正常的模樣,但也無法遮蓋住滿眼的悲傷。
“哎呀,原本啊是我跟另一個兄弟倒班的,轉院的那天封控不是鬆了些嘛,那兄弟就回家了,也就隻有我一個人了,但您放心啊,我絕對是沒有偷懶的,我一個人真的能行!!”
“轉院這麼久叫您一個人不眠不休地看著他,辛苦了,”木侑寧看著眼前男人眼裡的紅血絲慢慢垂下眼睛“外麵有旅館吧,您去開個房間好好休息一下,房錢我轉給您,我想自己一個人陪陪我弟弟。”
“那哪行呀,你一個人照顧不過來的!”張誌仲沒聽出木侑寧話裡的意思,善意地笑了笑,搖了搖頭坐在遠處的沙發上“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可年兄弟得二十四小時不離人呢,我在這幫你一塊兒守著吧,多個人多個照應。”
木侑寧也不想再多說什麼,輕輕摩挲著弟弟的手,腦子裡控製不住地浮現出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頂著小光頭看奧特曼的弟弟,坐在病床上握著長長的鉛筆學著畫鴨子的弟弟,打完化療渾身難受趴在自己後背上掛著眼淚慢慢睡去的弟弟,空蕩的新房間裡,牽著自己的手暢想著未來自在生活的弟弟……
就這麼枯坐了一夜。
房間裡男人的呼嚕聲漸漸轉小,張誌仲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坐起來“哎呦大妹……老板,您……您一夜都沒睡啊?”
木侑寧點點頭,看了看窗外才發現旭日初升,朝霞滿天。
“您也休息會吧,年兄弟還得過會兒才醒來呢!”張誌仲從櫃子裡拿了個小盆和毛巾往外走“我順便帶點早飯,您要吃什麼嗎?”
木侑寧下意識搖了搖頭,隨後疲憊地揉了揉眼睛“都行,我把錢轉您……”
“小事兒!”張誌仲搖搖頭,從床底下拿了洗漱用品風風火火地走出房間直奔公共洗手間,房間女人難過的模樣又不像假的,可是這孩子病了這麼久,怎麼連麵都沒露過呀!
整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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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一夜,臨到z州還被徐溫木發消息回公司取文件。
江躍將車子停在樓下,盯著燦爛的陽光發了會兒呆。
公司裡很安靜,因為處理及時幾乎沒有被封在公司裡的人。
平心而論,江躍其實還挺佩服徐溫木的。
這段時間因為封控很多企業都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他卻在當時各家都手忙腳亂地忙著自保的時候火速出擊,靠著輿論刷了很大一波好評提升知名度,吃掉了很多小生意不說,還額外拓展了好多枝葉。
不僅沒有到什麼傷害,反而更讓他在這個環境裡站穩了腳跟。
機遇誰都可能碰到,偏偏他就握得住抓得穩。
羨慕不來。
推開辦公室的門,毫不意外地看著麵色陰沉的徐溫木坐在主位上死盯著她。
“我記得我告訴過你,不要再插手我的家事。”
江躍突然想起曾經會議上毫不留情選擇吞並的徐溫木,心狠手辣的模樣與現在重疊,一時有些失真。
好可惜啊,居然是戀愛腦。
“彆這麼生氣,我是在幫助你維持你的婚姻,”江躍反而沒什麼慌亂,聳聳肩坐在靠窗的沙發上“再說了,要不是上次打電話提醒你,她不早就跑了,還會像今天這樣這麼和平嗎?”
“是啊,我該感謝你,讓我的孩子提早來見我,讓我老婆不安穩地待在家裡反而一天到晚想著離開我和孩子。”
江躍不以為意,正要開口好言勸解,徐溫木自顧自地站起身來慢慢走向陽光燦爛的窗邊
“或許我該叫她跟你一樣,一輩子沒有家人,沒有朋友,為了自己有更好的未來不惜誣陷自己的導師,害得生活美滿的學姐家破人散,鬱鬱而終。”
“哈!”一段話說得江躍一愣,驟然被揭起過去讓她眼中閃過片刻的陰影,隨後被蠻不在意笑意取代“你查得很清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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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查到什麼了?一起說出來唄。”
站起身來慢慢靠近窗邊,江躍的個子真的很高,幾乎不需要像木侑寧那樣仰視他,彼此接近超過安全距離,目光裡帶著讓徐溫木很不舒服的野性,毫不避諱地看著他。
“比你想象的要多一些,”原本難捱的怒氣此刻更是被江躍露骨的侵犯刺激得更加強烈,一把將她推得倒退了幾步撞在金屬裝飾護欄上“我最後警告你江躍,我們隻是合作,你離她遠些。”
後背撞得有些發麻,江躍扶著欄杆站穩身體,垂眼皺著眉帶著驚訝的笑意“你,你真的覺得你自己做得很對?”
落入徐溫木眼中隻覺得江躍依然在露骨地挑釁,待要再次開口威脅卻被她擦著肩膀落在後麵。
“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一切都靠我自己的本事,我問心無愧。”江躍走到門口,推開門轉身看著逆光下的徐溫木“還有,”
江躍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可沒有誣陷他,他本來就是個人渣!”
短靴踏地的腳步聲漸漸淡去,徐溫木一個人在辦公室裡,狠狠地捶了一下烏金木桌,震得整隻手疼得好久都緩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