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獨孤姑娘,鄉野村言,毋庸介懷——”
李明德見狀,連忙麵帶著微笑,起身說道“哦,時辰不早了,咱們啟程吧。店家,結賬!”說著,便付清了茶資,快步走到了門口兒,為阿梨掀開了草簾兒,以便讓她從從容容地,步出茶鋪。
“哼,傻小子!!這麼大的一塊兒冰坨,你就算是費儘了心機,也永遠化不開呀!”
那店家側目旁觀,瞧見李明德對待阿梨,始終是處處體貼維護,幾乎是誠慌誠恐、百般奉迎,不禁歪嘴一笑,戲弄他道“咿,公子,怎麼,你不覺得冷嗎?!”
“哦,還好、還好!店家,告辭!”
李明德未解其意地溫文一笑後,便就陪同著阿梨,解開了馬栓,一同騎馬離開了。
“哈哈哈,呆頭鵝!真是一隻,大大的呆頭鵝呀!哈哈哈哈哈!”
那店家隻樂得獨自捧腹大笑道。
此時驀然間草簾兒又是一挑,倩影綽綽地走進了一名,美豔無匹的妖冶女子來。那茶鋪的外麵,北風蕭瑟、冰冷刺骨,但這女子,卻仍舊是酥胸半露地,赤足踩踏著兩隻木屐,猶作盛夏裝扮
且看她頭上戴著一隻,珠玉流蘇搖曳、顫顫巍巍的雀珠金步搖,傾斜地插在一團兒,似睡似醒、蓬蓬鬆鬆的倭墮髻上,額貼金鈿,眉描鴛鴦,麵傅瑩白的桃花兒珍珠粉,唇抹猩紅的胭脂,頸佩著一柄,玫瑰寶石的翠玉串兒黃金瓔珞圈,與倭墮、步搖同側的右耳之上,隻單綴著一粒兒,蠶豆大小的金絲流蘇明月璫;上穿大紅色的雜金絲薄透細紗羅衫,下著鮮紅色的抹胸金彩高腰長裙,臂彎兒輕垂著一條,金燦燦、亮閃閃的橙黃飄虹錦緞帔帛,其帔帛的兩端,各自垂綴著一朵,絹製的血色金蕊紅蓮。雪嫩如嬰兒一般的肌膚,於朦朦朧朧的紗衣之中,若隱若現地,極其撩人遐思。
“乖乖隆的咚!這天底下,居然會有這麼美貌的女子!”
那店家猝然收起了笑容,癡癡地觀望她道“方才那個冷冰冰的丫頭,也能勉強算作是如花似玉、清秀怡人了,可和她一比,立馬兒就黯然失色了!”
“請問店家,你所說的那隻呆頭鵝,究竟,指的是誰呀?”
便聽那女子嫋嫋娜娜地走近前來,細語呢噥,嬌聲笑道“小女子,怎麼瞧他不見呢?”
“小人便是那隻呆頭鵝!姑娘想要看哪,就儘管多看小人幾眼好了!”
那店家但覺其靡音嚦嚦、銀腔婉轉,猶勝於韓歌、鄭樂,不由自主地,一陣酥軟道。
“嘻嘻嘻!”
那女子向他輕輕地斜拋了一個媚眼兒,嫣然一笑,娉娉婷婷地委身坐在了他的麵前。
那店家的鼻子裡,頃刻間,便聞到了一絲沁人肺腑的奇香,這才瞧見了,凡是那女子的所過之處,便赫然綻放著,一朵、一朵的並蒂紅蓮原來,她腳上所穿的木屐,其底部的夾層中空,內藏著混有朱砂的特製香粉,且屐底用細孔鏤刻成了並蒂蓮花的形狀,於行走之間,每邁出一步,便會在地上印出一枝,由香粉灑落而成的並蒂紅蓮。
“姑娘快請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那店家因看她服飾華美昂貴,想必出手也定然是闊綽之極的,是以不待吩咐,便連忙興衝衝地端上來了一甌濃釅的熱茶,和各式各樣的鹹、甜二點,笑容滿麵地請她享用道“小店粗鄙陋俗,沒有像樣兒的飲食,還請姑娘多多見諒!”
“多謝店家。”
但見這女子含笑稱謝了一聲後,卻並不急於喝茶暖身,反而端起了眼前的茶盞,隻管不斷地輕輕吹拂著熱氣,一副嫌燙的樣子。
“嘿嘿,小人早就聽聞,說是有不少的豪族,都從道士的手中購得了‘火龍丹’,冬天裡吃下去呀,縱是穿著一層紗衣,也是隻會嫌熱、不會嫌冷的——”
那店家見了,更加豔羨不已地賠笑說道“小人看姑娘的模樣兒,也一定是吃過了‘火龍丹’了吧?!”
“喲~,你知道的事情,倒還真是不少哇~!”
這女子對著他粲然一笑,模棱兩可道。隨即,就嗬氣如蘭地慢慢吹溫了茶湯,啜飲了少許後,粉頰若醉地將手中的殘茶,含笑遞向他道“店家哥哥,這麼清甜的茶汁,如若是白白地浪費了,豈不可惜呢?小女子剩下的這些,就麻煩老哥哥你,幫我喝儘了吧——好不好呢?”
“既然是姑娘喝過的茶水,哪怕裡麵投了毒、放了藥,小人也甘願一口喝下去,半滴都不剩下。”
那店家一時間色迷心竅兒,忘乎所以地吃吃呆笑著接過了茶盞,輕佻而答道。
“嗯,不錯,”
這女子聞言,便脈脈含情,一字、一頓地眨眼輕笑道“我的確是在裡麵,投放了一種名喚‘最難消受美人恩’的劇毒,一旦你喝了下去,瞬間便會口吐鮮血、五內俱焚而死——那,你還喝不喝呢?”
“好妹子!小老兒早就已經生無可戀,但求一死了。”
那店家隻把她的這一番真心的話語,都當成了戲言,腆著一張老臉,癡癡地笑著,一飲而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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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那我就大發善心、有求必應,送你一程吧!”
這女子見狀,遂輕輕巧巧地含笑點頭道。
她的話音剛落,那店家果然覺得胃如火燒、腹如刀絞,一團、一團的熱浪,猛地頂了上來,忍不住“哇”的一聲,翻江倒海般地狂噴了出來。令人恐怖的是,他的所吐之物,果真是紅彤彤、氣腥腥,大口、大口的鮮血!
“你知道,本門主為什麼初次相見,就要對你投毒害命嗎?”
這女子仍舊笑微微地正視著他,鎮定自若地曼聲問道。
“你、你這狠毒的女子,”
那店家一邊難以自控地猛吐著鮮血,一邊魂飛魄散、含糊不清地質問她道“小人,哪裡得、得罪你了”話猶未儘,已然是“噗”的一聲,噴出了最後的一股鮮血,倒地而亡了。
“唉,死都死得不明不白、渾渾噩噩的,可憐啊、可憐,愚蠢哪,愚蠢!”
這女子蛾眉微蹙地一手輕輕揮舞著衣袖,驅趕著眼前惡臭的氣息,一手舉起了帔帛,遮掩住了鼻孔,異常輕蔑地笑罵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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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半之前,柯芙蓉跟隨著五陰魔王師徒一行,穿州過府,翻山越嶺,足足曆經了一個多月,方才艱難地抵達至嶺南道郴州,萬毒門的掌教居所“雲霧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