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那不過就是李益,瞞天過海、掩人耳目的幌子罷了!”
程家仁黯然歎息道“他的素日所謀,我從前的時候兒,也曾經對你提起過一、二的——因為那安祿山的緣故,此時朝野內、外,一片風聲鶴唳,無論是哪路人馬,隻要稍有異動,必將引起多方的猜忌,所以,那李益才不得不打著‘雀屏大會’的名頭兒,秘密招見眾雄,協商謀反之計”
“哦?如此說來,那麼丹鳳小姐的婚事,並非是要明天一錘定音,得勝者娶囉?”
程文玉立時鬆下了一口氣來,大喜過望道“我倒是白緊張了一場,嘿嘿嘿!”
“唉,癡兒啊,癡兒!”
程家仁無可奈何地搖頭苦笑道“可笑人家李益,早就已經在暗中選定了那孫克己為乘龍快婿了,你還猶自大夢未醒呢!”
“孫克已?那個傻小子的眼裡頭,就隻有一個小妖婦柯芙蓉,他又豈能情願,迎娶我家丹鳳小姐呢?!”
程文玉卻是連連擺手地,撇嘴不信道。
“好個混帳的東西!這一回,你倒是眼明心亮得很嘛!”
那程家仁雖說是正在氣頭兒上,也不禁“噗哧”的一下兒,失笑說道。隨即,卻又再次板起了臉來,疾言厲色地訓斥他道“但即便如此,且不說那柯芙蓉和李益的意願如何,光是他師父張若行,就斷然不能容他,這麼肆意妄為了——想必此時,正在對著他,大加訓斥呢!總之,你就不要再癡心妄想了,乖乖兒地給我斷絕了此念,明天,不許上台胡鬨!”
程文玉低頭沉默不語。
“文玉呀,你也應該懂事幾分了——”
程家仁見狀,複又起身,殷殷叮囑他道“那杜壯的膝下空虛無後,素來隻把杜仙掌這個惟一的侄女兒,視為己出、疼愛異常,你若有幸與她成親,那江南鏢行,還怕不是你的囊中之物嗎?要不是那張若行一心想要攀龍附鳳,拒絕了杜家的兩次求親,象這樣的好事兒,又豈能輪得到你的頭上呢?!你可莫要辜負了,為父的這一番苦心經營才是啊!”
“嘁,這算什麼好事兒啊?!還不是人家不要的貨色,拿我來頂缸。”
程文玉低垂著眼簾,心中暗暗不服道。但嘴上,卻是順從地說道“是,爹爹,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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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己,方才的晚宴之上,你那是什麼神情啊?真是醜態畢露,失禮之極!”
程家仁果然沒有猜錯,那張若行此刻的確是在自己的房間之內,正朝著孫克己,怒氣衝衝地大發雷霆道“為師的這張老臉哪,都快被你丟光啦!”
“這”
孫克己支支吾吾地不敢應聲道。
“怎麼不說話呀?!”
張若行卻是毫不放鬆地追問他道“你倒是把你如此胡作非為的理由兒,說來聽聽啊!或者說,我這些年,竟養出了一隻白眼兒狼不成?!”
“弟子不敢,弟子萬萬不敢哪,師父!”
孫克己“噗通”的一聲跪倒在地,滿眼含淚道“弟子自幼失怙,家境窘困,又被生母(澤漆花)狠心所棄,若非師父好心收留,悉心栽培,弟子早已是白骨一堆了!弟子一心一意,從小兒隻把師父當作是父親的一般”
“去,你少在這兒給我灌迷魂湯!為師啊,還沒糊塗呢——還不快點兒給我起來,老老實實地交代清楚!”
張若行頗為動容地一把將他拉起身來,依舊板著臉說道。
“是,啟稟師父,其實其實遠在十年之前,弟子在見到柯門主的第一眼時,便就驚為天人,認定了今生非她不娶,所以長久以來,才會拒不成親的。隻是一直不知,她的近況如何”
孫克己隻得吞吞吐吐地,據實以報道“因此今晚,乍然之間,弟子難免有些還請師父重重責罰。”
“放肆!胡鬨!荒唐!!”
張若行氣急之下,順手兒抓起了身邊的一隻青玉茶盞,才要向他迎頭兒摔去,卻又馬上想起了此乃為衛國公府之物,隻得又訕訕地放了回去,改為一拍桌案,斥指怒罵他道“你好大的膽子啊!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居然隱瞞了我,足足十年之久!況且,你明知此次前來,是為了接替玉亭,和衛國公府共結秦晉之盟的——這可是關乎於,咱們黃河幫生死存亡的千斤重擔哪!你要是敢毀掉了這門親事,你就試試看!”
“但是師父,其實玉亭師弟才是更為合適的人選,弟子又豈敢趁虛而入,魚目混珠呢?”
孫克己軟弱無力地呐呐申辯道。
“呦~,你們師兄弟兩個,倒還真是口風一致、兄友弟恭得很哪!玉亭那個逆子,昨日還從波斯國捎來書信,苦苦地哀求我不要強迫於你,今天晚上,又輪到你為他叫屈、喊冤了!”
張若行使勁兒地蹬了他一眼道。說著,便起身一跺腳,憤然怒叱他道“哼,你們倆之間的齷齪事,當真以為能瞞得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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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張玉亭,從小兒便陰柔妖嬈、性多媚態,模樣兒又生得極其俊俏,並且年紀越大,便越是毫無男子氣概,到了後來,更是將那滿腔的柔情,都寄托到了和他一起並肩長大的,大師兄孫克己的身上。張若行再三打罵、勸阻不成,隻得暗中將他驅逐在外,轉而悉心培養孫克己為其接班人,以致於外界流言四起、評論紛紛,皆謂孫克己實際上乃是張若行的私生子,否則的話,又哪兒會有取其子而代之的道理呢?
“師父!請您聖哲明察呀!”
孫克己頓時不勝愕然地抬起頭來,高聲辯解道“弟子的心中,可從無此意呀!”
“唉,算了!我知道這件事兒,無論如何,都怪不到你的頭上。全是那個小孽障,自己胡思亂想。”
張若行麵帶著蒼涼之色地,黯然長歎了一聲道“我早就已經不指望他了。隻是為師的苦衷,你也不是不清楚——這十年來,要不是有衛國公的暗中扶持,咱們黃河幫啊,早就撐不下去了。如今衛國公有意要聯姻,你覺得,咱們還有回絕的餘地嗎?!”
“是,弟子明白。”
孫克己慘然一笑道“雖說咱們幫表麵上看起來,儼然已是江湖第一幫派,但事實上,有六成多的人馬和兵器、財物,都是他們衛國公府為了避人耳目,暗藏其中的。如今的婚約,便是咱們兩家,穩固彼此利益的萬全之策。”
“正是。此舉勢在必行,不容有失啊——”
張若行頷首歎息道“不然的話,雙方皆都變數兒難測。你既深知此理,那餘下的話,就不用為師,再多說了吧?”
“是,師父請放心,弟子絕不會將咱們幫的前程丟在腦後,恣意妄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