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管事,此處園林既然名為‘飛萊閣’,那為何卻並不見高閣聳立呢?”
朱振宇訝然說道。
“啟稟朱公子此處‘飛萊閣’,乃是我們國公大人為了今日之用,專兒門打造的一處洞府仙境,內中包羅萬象、巧奪天工,故此,才在前麵冠以‘飛萊’二字,意寓此園的風景美不勝收,恰似是那蓬萊的仙島,一夜飛臨此地。”
李燈兒咧著嘴,“嘻嘻”一笑道“至於為何名‘閣’而無‘閣’,等三位入內之後,自然便見分曉。否則,謎底揭開得太早,豈不是少了探尋之樂了嗎?——朱公子、兩位顧爺,請。”
“嗯,好個會討巧兒的奴才呀!”
朱振宇嗬嗬一笑,興致盎然地戲謔說道“顧大伯、顧二叔,那咱們,就進去一探究竟吧!”說著,就在李燈兒的引領之下,舉步邁進了園內。
“是,公子!”
那顧氏兄弟倆急忙一前、一後地,守衛在了他的身邊道。
甫入園內,朱振宇等人就迎麵瞧見了一塊兒,約有四扇屏風大小的烏金黑曜石影壁,掩映著兩側,一麵一棵的千年蟠桃樹矗立在眼前,將其內部的風光,遮擋得嚴嚴實實、不露分毫。其石上的中心之處,書寫著四個遒勁的絳紫色狂草大字曰“清都絳闕”,而下方之處,則各有一行同色同體的小字,分彆寫道“鈞天廣樂”、“旁之所居”。
“清都降(xiang)闕,勻天廣樂(le),旁之所居。”
朱振宇搖頭晃腦地高聲讀道。
“嘻嘻嘻!”
同樣駐足在旁,舉目共賞石文的幾撥兒參會者,一聽此言,皆都掩唇“嘻嘻”而笑,彼此間擠眉弄眼地低聲議論著,紛紛轉過了影壁,往園中的深處而去了。
“朱公子果然是學問高深,令人欽佩呀!”
李燈兒連忙翹起了拇指,讚不絕口地逢迎說道。
“是啊、是啊,朱公子,好學問哪!”
那李風和李餘,也隨聲附和道。
“那~是,我們朱府的當家人,還能差得了嗎?!”
顧子魯得意洋洋地昂首挺胸道。
“唉,真是魯魚亥豕、不學無術,以恥為榮、有辱斯文哪!”
一位老學究打扮,靜靜觀覽石文的六旬老者,不由得如此慨歎了一聲後,便滿麵不屑之色地攜領著同行的晚輩,昂首拂袖而過。
“嘻嘻嘻!”
另一名清瘦的少年聽了,則忍不住“嗤”的一下兒,笑出聲來道。而他身邊的一位約摸古稀之齡,仙風道骨、目光瑩然的銀發老人卻側過臉去,略微地乜斜了他一眼。那少年立時就“唰”的一下兒,收住了笑容,垂首而立。
“公子,這是清都絳闕、鈞天廣樂(yue),旁之所居!”
顧子謙麵如火燒地趕緊貼到了朱振宇的耳邊,低聲提醒他道。
“欸?是啊!都怪我一時眼花,看錯了!哈哈哈哈哈!”
朱振宇一怔,凝神再一細瞧,自己也禁不住哈哈大笑道“這麼彆扭的字眼兒,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顧大伯,你可知道,內中是何寓意呀?”
“啟稟公子,屬下無知,對此不甚了了——”
顧子謙沉吟說道“但,想來是在形容此園的景觀,宛若都城宮闕的一般,高貴、清雅的意思吧!”
“這位大爺當真是見解高深,一語中的——”
那原本垂手侍立在蟠桃樹下,兩名青衣書童之一的李通,便上前了一步,躬身施禮道“此文原本出自於《列子·周穆王》一篇中的,‘王實以為清都紫微,鈞天廣樂,帝之所居’一句,這‘清都絳闕’四字,即為‘清都紫微’之意,乃是遠古神話中,天帝之宮闕。”
“哦,如此這般哪——”
顧子謙微微地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了一張五百文錢的飛錢,客客氣氣地遞給他道“多謝小哥指教,在下人等,受益匪淺。”
“閣下言重了,小人愧不敢當。”
那李通神色淡然地接過錢去,不卑不亢、不慌不忙地施禮而退道。
“哼,可惜我不識字,倒是讓這個小子,撿了一個現成兒的便宜!”
李燈兒站在一旁,心中又妒又恨道。
“哎,不是說什麼‘鈞天廣樂,帝之所居’嗎?”
朱振宇卻是一指石文道“這裡怎麼卻寫著,‘旁之所居’呢?這明明就是寫錯了嘛!”
“咦?是啊”
“啟稟公子此處的‘旁’字,應當並非是書寫之誤,而是避諱之舉。”
那顧子魯聽了,連忙隨聲附和了起來,顧子謙便急忙說道。
“噢顧大伯此言有理,有理呀!本當如此。”
朱振宇恍然大悟地一笑說道。
“哼,自相矛盾、扭捏作態,其心昭昭,欲蓋而彌彰啊!”
那位銀發老人卻是驀地裡嗤鼻冷哼了一聲,帶著身後的少年,飄然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