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梓軒自幼便展現出了超乎常人的聰慧,一頭紮進那經史子集的浩瀚書海裡肆意遨遊,年紀尚小,便能將諸多經典篇章倒背如流,筆下寫出的文章更是文采斐然,熠熠生輝。
家中師長見了,每每都忍不住嘖嘖稱讚,祖父劉健對這個孫子更是疼惜喜愛到了極點。
但凡有賓客登門造訪,劉健總要把劉梓軒喚到跟前,讓他吟詩誦文,儘情展露一身才學。
賓客們見了,也紛紛豎起大拇指誇讚,都篤定這孩子將來必成大器,日後定能在科舉中金榜題名、光宗耀祖。
在這日複一日的誇讚聲中,劉梓軒愈發自信滿滿,行事做派間,不知不覺便帶上了幾分少年才子慣有的傲氣。
可自打徐誌道踏入京城,這一切就悄然變了模樣。
徐誌道仿若一顆驟然闖入大明文學界的璀璨新星,勢頭之猛,無人能及,年僅十歲便通過會試,不能說後無來者,但定是前無古人。
而後,他又承蒙朱佑樘青眼相加,皇帝對其讚不絕口,直言他是上蒼恩賜大明的祥瑞。
這般一來,朝堂上下短時間內便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徐誌道的大名,街頭巷尾也時常能聽聞百姓對他的議論。
劉健身為內閣首輔,一雙眼睛銳利獨到,見識不凡,自是早早瞧出了徐誌道的不凡之處。
以往,祖父劉健看向劉梓軒時,眼中滿是期許與驕傲,可如今,每每家中商議要事,劉健總會有意無意地提及徐誌道,言語間滿是毫不掩飾的讚賞。
“瞧瞧人家徐濟危,那些高見卓識,老夫聽了都覺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再瞧瞧他提出的革新之法,樁樁件件直擊大明當下的積弊要害,這般才情、這般眼界,當真是世間少有,極為難得。”
起初,劉梓軒隻當祖父是一時興起,隨口誇讚幾句罷了,並未將這些話放在心上。
可次數一多,那些話就像細密的針,直直紮入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把他長久積攢起來的驕傲紮得千瘡百孔。
劉梓軒心裡頭那股不服氣就像熊熊烈火般燃燒起來,在他看來,自己多年來挑燈苦讀、滿腹經綸,哪一點就比徐誌道差了?
在他心底,篤定不過是徐誌道運氣好,恰逢時運,趕上了這陣風頭,不過是會說些新奇論調,博人眼球、嘩眾取寵罷了。
所以,當劉健提出讓他去給徐誌道做文書,跟著曆練一番時,劉梓軒心底的抵觸瞬間如同洶湧潮水般澎湃湧起。
彼時站在偏廳之中,他雙手不自覺地攥緊衣角,眉頭緊緊蹙成一個“川”字,嘴角微微下撇,將那股子不服氣表現得淋漓儘致。
雖說當著祖父的麵,他禮數上不敢有半分差池,規規矩矩地向徐誌道行了禮,可出口的那句
“徐監軍,久仰大名”。
語調平平,任誰都能輕易聽出裡頭藏著的敷衍與不甘。
劉健將這一幕儘收眼底,見狀,心中暗歎一聲,自家孫子這點小心思,他怎會看不出來?
當下神色一凜,目光如炬般直直看向劉梓軒,語氣嚴肅地說道。
“梓軒,你那點心思可彆以為老夫瞧不出。
自打徐監軍入京,你便在心裡頭生出芥蒂來了。
可你也該靜下心好好想一想,人家徐誌道憑的那可是實打實的真本事,才能贏得陛下賞識、朝堂上下一致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