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其樾並沒有睡覺,他站在窗前,耳朵動了動。
他知道,那個討厭的中原女子又來了。
男人聽著她的腳步聲,眉頭皺得發緊。
他想,隻要她踏入這個屋子半步,他今晚一定殺了她。
他手微動,很快就運起了內力。
然,下一刻,他又聽見少女離開的聲音。
走了?
赫其樾的手蜷起又放下,他的臉色依舊不好看。
算她識相,不然,他真的會殺了她,再將她丟給野狗吃。
夜晚總會顯得孤寂些,男人久久不動,他仿佛遊離在生死之間。
淪落到中原這幾日,他隻覺生不如死。
為什麼……他偏偏還活著呢?
赫其樾覺得嘲諷無比,那雙無神的眼睛此刻睜著,裡麵仿佛是一口古井,藏滿了絕望。
這一晚,又是他的不眠之夜。
……
南織鳶帶著話本回房之後就不再出門了,她自己窩在床上看話本的結局。
雖然這話本帶了好些刺激的圖,但故事卻相當感人。
她看完,眼睛都濕潤了些。
“小姐,該睡了。”
春桃起夜,見她屋子還亮著燈,進來提醒她一句。
“嗯。”
她點頭,聲音還有些悶。
這故事的女主人公的命運和她相似,為了自己的書生夫君可以安心考取功名,自己又是做繡活又是伺候公婆,可到頭來,她的夫君成了狀元之後娶了公主。
他休了她這個糟糠妻。
前半段,兩人很恩愛,後半段,兩人如陌生人。
讓南織鳶覺得感人的是,女主人公雖然被休棄,但她沒有自怨自艾。
她自己做活養活自己,後來再嫁給了一個獵戶,生了一個孝順又聰明的女兒。
南織鳶的經曆和這個女主人公差不多,可她沒有她那麼幸運。
連晚霽雖然沒有娶公主,但他重新娶了嫡姐,他還殺了她和她的孩子。
再一次想到上輩子的事,少女滿心怨恨。
她勢必要讓連晚霽跪著求她。
或許是因為睡前想起上輩子的事情,所以就算睡著了,她的夢中也還是這些事。
她夢回她剛剛嫁給連晚霽的時候。
那一天,天氣很好。
她帶著寒酸的嫁妝,坐著一頂轎子到了連家,一路上都沒有敲鑼打鼓。
連晚霽並沒有來迎親,他借口書院有事。
那時候她信了他的話,懷著忐忑又歡喜的心情,她入了連家。
新婚當晚,她一個人度過就算了,連母為了給她一個下馬威,晚上的碗筷都是她洗的。
南織鳶以為自己搶了嫡姐的未來夫婿,她自知理虧,總活在愧疚中。
所以對於連晚霽,她能包容的,都包容了。
就算不能包容的,她也包容了。
畢竟,若沒有她,嫡姐和連晚霽,一定能幸福美滿。
可因為她墜湖,和未來姐夫有了牽扯不清的乾係,逼得他不得不娶了她。
“下賤的胚子。”
“搶自己姐姐的東西。”
連母對她更是不滿意。
她家晚霽以後可是狀元大人,娶一個小門小戶的女兒已經是委屈了。
偏偏最後進門的還是個最不受寵的女兒,連嫁妝都沒有幾台。
那兩台嫁妝,大部分還都是棉被。
新婚夜,她坐在新房,聽著連母在院子咒罵了很長時間。
她的心涼到了底。
可她沒生氣,她認命。
是她對不起未來姐夫。
夢中的畫麵一轉,是書院門口。
連晚霽在書院讀書,書院不供飯食,所以大部分書生的飯食都是家裡人送來的。
以往是連母自己來送,現在,南織鳶成了他的妻子,自是由她送。
她第一次來送的時候,連晚霽還不知道是她來。
他和同窗好友一起走出書院大門時,眉眼還帶笑,如沐春風。
可他在看見她的時候,瞬間就冷了。
“怎麼是你?”
他板著臉,眉頭皺緊。
他意外她會來,也厭惡她來。
經她手的飯食,他怕難以下咽。
剛剛新婚不久的南織鳶還帶著未來的憧憬,她看了一眼連晚霽。
雖然他以前是她的未來姐夫,但現在,他隻是她的夫君。
這輩子,她唯一能依靠的,隻有他了。
“娘讓我來送。”
“夫君快吃吧。”
他吃飽,才能安心讀書。
那一次,連晚霽沒再說什麼,隻是沉默地吃完就進了書院,他一句話也沒再和她說過。
南織鳶將碗收拾進籃子之後才回了連家。
第二次來給他送飯的時候,連晚霽什麼都沒說,依舊沉默地吃飯。
中途他的同窗好友走了過來“晚霽兄,這是嫂子嗎?”
“你已經娶得美嬌妻了?”
因為這兩句話,連晚霽周遭更冷了。
從第三次開始,南織鳶每次都要等好久才能等到連晚霽出來,彼時書院門口的書生已經很少了。
一開始她沒覺得什麼,後來日日都如此,她也明白了。
連晚霽不想讓他的同窗好友知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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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她和他不得已才成了婚,他又不喜她。
她算什麼美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