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意不解他的意思,轉頭向他看去,隻見他神情淡淡的,
似是在看著天空中的煙火,似是又什麼都沒看,眼神空洞。
裴澈無聲的呼出一口氣,看向林幼意“你知道我為什麼讀了師範專業嗎?”
林幼意搖搖頭,心想多半是和家裡賭氣,或者追著心愛的姑娘去的。
“因為那個專業可以做免費師範生,不需要學費,每個月還有補助。”
“其實我也考上了你的那個大學,但是離家太遠,我也沒有路費,家裡也不願意我去那麼好的學校讀書,怕我出去就不回來。”
見她愣怔,裴澈淡淡一笑,道“怎麼?很意外?”
林幼意臉上有些繃不住,點點頭“有點。”
“我是被抱養的。家裡唯一的兒子,也就是我的養父,被電死後,就抱養了我,後來養母也跑了,我就跟爺爺奶奶過活。”
“打我記事起,我每天都有乾不完的農活。”
“家裡很窮,我上學的書包是洗衣粉袋子,衣服鞋子不是撿的,就是村裡人給的,大的大,小的小,每天都邋邋遢遢。”
“我每天要很努力的乾完農活,這樣才能在天黑前寫完作業,因為電貴,家裡不肯開燈讓我寫作業。”
“後來再大些,我就可以去很遠的地方撿塑料瓶,想買筆和本,但是大多時候都是被人搶走。”
“我從小就被人追著罵,像什麼沒人要的小雜種之類的,我不給他們錢,他們就打我,回家我也不敢說,說了爺爺奶奶還要繼續罵,說我惹事生非。”
“我知道那不是他們的錯,他們隻是沒有能力管,他們老了。”
“後來我考上了鎮上最好的高中,我成了特困生,有了補助,我以為脫離了那裡就會有新的開始,但是,好像更糟了。”
“他們是天生的壞種,以欺負人為樂,我不敢反抗,我怕被退學。”
說到這裡,裴澈哽住,久久沒有說話。
林幼意也沒說話。
“後來啊,他們說我偷了錢,班主任也在我課桌裡搜到了錢。”
“他們把爺爺叫到了學校,爺爺上來就給了我一巴掌,說養條狗都比我強,人起碼知道禮義廉恥,不會偷彆人的東西。”
“我被退學了,投了河。”
裴澈不再說話,似是陷入了沉重回憶中。
半晌,林幼意才輕聲問“後來呢?”
裴澈似是回過了神,恢複了平日的溫潤,望著天空的煙火,淡淡一笑“沒有後來了,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
外麵的歡樂同這輛豪車,與他的苦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種話,她聽了都想流淚,何況是真真切切發生在一個孩子身上。
他那時隻是一個孩子。
林幼意看著他微微濕潤的眸子,語氣溫和“我想你大概是被拐賣的孩子,你一定出生在一個很好的家庭,才會有這麼好的基因和談吐。”
裴澈轉頭看向她,林幼意也看向他“相信我,我認識的世家子弟都是你這樣的。”
裴澈忽然一笑,坐好身體“謝謝你。”
午夜的鐘聲要敲響了,兩人站到車頭,一同望著空中巨大的世紀鐘,等待最後的歡呼。
“我多希望明年還能和你一起跨年。”
“好。”
在林幼意的一聲“好”中,世紀鐘敲響了厚重的鐘聲,煙火齊放,歡呼響徹夜空。
林幼意想,他值得這個世界溫柔以待。
林幼意的手機響了,是陸南馳。
裴澈看到了他的名字,在跨年的這刻,會掐著點給她打電話的人。
林幼意接通了電話“陸老板,新年快樂!”
裴澈指了指車,意思是去車上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