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彼時姑蘇藍氏雲深不知處,竹室(私設藍啟仁住處)。
一襲素白裡衣的小藍湛正閉著眼睛躺在簡約素樸清雅的床榻上,臉色蒼白眉宇間滿是深沉的鬱鬱之色的藍夫人,正淚水漣漣地抱著小藍渙守在床塌前,癡癡地盯著床上已然昏睡一整天的小人兒。
她本該是被囚在龍膽小築內不得外出一步的,無奈小藍湛昨日在大庭廣眾之下暈厥得突然,隨侍的門生較為年輕還經不住風浪扛不住事,在及時通知到藍啟仁、青蘅君之前就已經把這消息鬨得整個雲深不知處上下都有所耳聞了。
得到消息破關而出的青蘅君第一時間就把沸沸揚揚傳遍雲深不知處的謠言及時壓了下去,並嚴令藍氏眾人不得把消息外傳,特彆交代了不許告知藍夫人以免她擔心。
奈何他下令的速度再快也抵不住雲深內部分因舊日恩怨而對藍夫人心懷濃重惡意的人的搞事速度,他們一得知藍湛神魂離體的消息就跑去龍膽小築內,當著鬱鬱寡歡的藍夫人的麵得意洋洋地把這噩耗活靈活現地敘述了一遍,順帶附上了藍氏醫術最好的醫首——三長老的情況不妙的斷言。
果不出他們所料,藍夫人突聞此噩耗,立馬被刺激地口吐鮮血,神色愈加慘敗灰敗地跌坐在地,渾身的精氣神好似瞬間被什麼給全部抽取了一般,委頓頹喪。
看到藍夫人如遭重擊剜心抽骨的痛苦模樣,他們才心滿意足地在小築內兩名侍女的冷眼旁觀中揚長而去。
靜默了片刻,懷著對藍湛的無限擔憂,藍夫人一從突如其來的噩耗中反應過來,就不顧兩名侍女的阻攔直接強闖出了龍膽小築,在沿途遇到的藍氏中人不忿、驚訝中一路飛奔而去,終是與送三長老出竹室的青蘅君在院門口相遇。
鬨了一大通後,青蘅君終是不願也不舍得進一步刺激聞聽愛子噩耗後幾近瘋魔的妻子,主動退讓了一步允許藍夫人離開龍膽小築在竹室守著昏迷不醒的藍湛,順便強硬地壓下了族內所有的反對聲,包括他的親弟弟——藍啟仁的不滿。
現今,藍夫人已經在床榻前守了一天一夜,滴水未進,一直保持著癡癡盯著藍湛看的姿勢沒有動彈過。而她懷中的小藍渙昨日也守了很久,今日一醒來就麻溜地跑到竹室偎在娘親懷裡繼續守著。
“吱嘎”一聲房門推開的聲音尖利地劃破了室內讓人窒息的死寂,和三長老細談了一早上的青蘅君與去藏書閣、禁室瘋狂尋找讓藍湛醒來的辦法找了一宿兩眼通紅的藍啟仁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
“阿素(私設青蘅君夫人名字為林瀅素),阿湛怎麼樣?”
青蘅君壓低聲音擔憂地問道,藍啟仁向藍夫人行了一禮起身站直後也抿著嘴期待地看向藍夫人。
藍夫人恍若未聞仍舊保持著他們進來就看到的模樣,“……阿素?”青蘅君眉宇一塌,心中憂慮更甚地匆匆兩三步走到床榻前,微微俯身伸手意圖撫摸藍夫人的額頭,卻被藍夫人立時緊皺的眉頭和臉上抗拒的神色給阻止了。
一抹失落很快地滑過了青蘅君的眼眸,他扯了扯嘴角正想說些什麼,藍夫人懷中的小藍渙探出憂心忡忡愁容滿麵的腦袋,語帶哭腔地回道。
“父親,叔父,弟弟一直都沒有醒來過!怎麼辦?弟弟會不會有事啊?你們快點想想辦法讓弟弟醒過來啊!阿渙要弟弟……”
“渙兒……”麵對大兒子的哭求,青蘅君無言以對,隻覺心如刀割。
“阿渙,到叔父這兒來。和叔父去膳房端些膳食來給你阿娘吃,不然會餓壞她的身體的!”藍啟仁雖然對於這個答案也很失望,同時更加擔心昏迷的小侄子的情況,可照顧慣了兩個侄子的他一眼就看出了藍渙這小兔崽子絕對是一醒來連早膳都沒有用就跑來這裡守著了,看情況兄嫂今早應當也沒有進早膳。
思及她昨日也是滴水未沾滴米未進,生怕她和藍渙餓壞了身體,藍啟仁強壓下心中對藍湛的擔憂,柔聲細語地哄著藍渙出來隨他一起去膳堂用膳,順便給他阿娘也帶一份過來。
藍渙聽了藍啟仁的話本想拒絕,可又舍不得餓著阿娘,癟癟嘴就乖覺地自林瀅素懷中爬了出來,乖乖地走到藍啟仁身邊。
“啟仁,麻煩你了!”聽到藍啟仁的話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麼的青蘅君懊惱地瞅了一眼毫無動靜的林瀅素,轉頭慶幸地對藍啟仁說道。
藍啟仁懶得理會他那大腦進水失智不少的兄長,彎腰伸手拉住藍渙的小手徑直轉身準備離開竹室向膳堂而去。
剛轉身耳畔乍起他兄嫂滿是驚喜的驚呼聲“阿湛,你醒了?!”
即刻旋身,赫然看見林瀅素正半傾著身子在床榻前,雙臂激動地環住睜開了雙眼一臉茫然的小藍湛。
青蘅君驚喜萬分地站在一旁,大失儀態地口中不斷喃喃:“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小藍渙連忙鬆開藍啟仁的手,邊嚷嚷著“弟弟”邊飛撲到床榻前合臂環著抱成一團的母子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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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了一步的藍啟仁定在原地不動紅著眼眶看著眼前激動失態的一家四口,頓了頓思索片刻,悄無聲息地走到門口招來值守的門生,吩咐他們一人去醫舍叫來三長老,一人去膳堂取幾份早膳過來,特意囑咐門生給二公子的那份要保證清淡好克化,順便給蘇醒過來的小公子帶一份洗漱用的熱水。
知曉二公子醒了的門生們一掃滿麵的愁緒,被點到名的兩名門生朝藍啟仁恭敬行禮後就立刻轉身去執行吩咐,剩餘的門生強耐下心頭翻騰的喜悅,端正地站在原地繼續值守。
吩咐完一切的藍啟仁又焦急地返回了竹室內室,難掩激動地湊前去對著蘇醒的小藍湛噓寒問暖。
三長老問診、洗漱、用膳,好一番折騰後,青蘅君、藍啟仁幾人才有暇詢問藍湛當時的具體情況。
無論他們怎麼發問,藍湛除了回答自己沒事以外就緘默不言,關心則亂的青蘅君、藍夫人、藍啟仁焦躁不安,心中無數陰謀論盤旋縈繞。
唯有對藍湛最為熟悉的藍渙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弟弟身上氣質的變化,他驚疑不定地戳了戳藍湛的小臉蛋,疑惑地問道:“弟弟,怎麼感覺你睡一覺就長大了好多啊?”
“咻”地靈光一閃,藍渙孩子氣的發問瞬間提醒了思緒陷入死胡同裡的大人們,他們極快地交換了眼神,如醍醐灌頂一般茅塞頓開。
阿湛這莫不是遇到了傳聞中的奇遇?
幾個大人心有靈犀地想到,越琢磨越覺得藍湛這副樣子很符合遇到奇遇的標準。
你看,在戒備森嚴的雲深不知處不知緣由地神魂離體一天一夜;一醒來氣質大變渾似一夜之間就長大了幾歲,言語間的思維邏輯也成熟不少;對自己的反常閉口不言……
嘶,哪哪都符合奇遇的標準呀!
幾息之間幾個大人心中就確定了藍湛此次意外十有八九就是遇到了傳聞中的奇遇了,隻不過這奇遇限製了藍湛不可對外透露罷了。隻是不知道這奇遇是一次性的還是以後還會出現。
幾人憂心忡忡,同時也默契十足地決定要把這個消息徹底保密,不能再讓多一個知曉,不然,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消息一旦泄露出去他們家藍湛將會是仙門百家的眾矢之的,就連藍家內部他們也不能保證無人覬覦,屆時他們三人勢單力孤將無力保全藍湛的安全。
所以,從現在開始,他們三人,不,還有一個小藍渙必須保守秘密,還得想儘辦法合理地掩蓋藍湛身上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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