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趙小英是被陳大嬸子叫醒的。她沒睡夠,醒了還有點蒙圈。腰疼,肩膀疼,大腿根疼,大腿裡子也疼,腳底板也疼……
緩過來了,想起來了,這是昨天走路爬山累到了呀。
陳大嬸子叫趙小英:“丫蛋兒。你快點麻溜的起來,穿衣服。你穿昨個咱娘倆新作的那雙棉鞋,去鎮上趕大集去。就不做早飯了,揣幾個昨天蒸的地瓜咱路上吃,地瓜是涼的更甜。”
趙小英穿好了衣服鞋子,又套上了陳大嬸子昨天給改她過的那件舊大衣。陳大嬸讓趙小英坐板凳上,她要給趙小英梳頭。
趙小英的頭發上戴了十幾個黃銅、白鋼的卡子。上麵都鑲嵌養殖珍珠、或者是水鑽、彩鑽的。是布靈布靈那種,遇見太陽就光芒四射的那種發卡,可能準確的叫法是發梳?
這些大大小小的的發卡,有的是兩個齒子,有的是三個齒子的。有的是五個齒子,有兩個像梳子一樣,幾十個齒子。
這些發梳,就是那種紮花苞頭,丸子頭用來卡住頭發的那種卡子,很適合紮古典類型的盤發固定頭發使用。
(網購軟件上原價五塊錢、10塊錢一支的發卡、插梳,用完紅包折扣幾毛錢的那種。)。趙小英喜歡漂亮的東西,所以插在頭發上當裝飾來著。她家裡還有幾個首飾盒子裝的各種飾品呢。
陳大嬸子說,頭發上可不行彆這麼多東西,集上人多手雜,丟了咋整。她給趙小英編了一個當地小姑娘梳的發式,係上了紅頭繩,就給趙小英用了一個發卡,把頭發彆住了。
陳大嬸子還跟趙小英說:“丫蛋兒,你那頭發卡子大嬸給你放櫃裡鎖上,回來再戴。”
趙小英現在的裝扮,要是不開口說話,她和當地人就沒啥區彆了。
趙小英提著裝靈芝的小籃子,裡麵放了一個麻布小口袋,裡麵裝著二斤左右的山楂,上麵放著兩朵靈芝,最上麵蓋著個小棉布口袋。
山楂是陳大嬸子讓拿的。陳大嬸子說,山楂是給鎮上的二閨女帶去的,她提的那個籃子裡麵放不下了。陳大嬸子的籃子裡麵有雞蛋,怕壓。
雞蛋是院子裡的幾隻雞這幾天下的蛋。陳大嬸子家的母雞,以前生的雞蛋,都送給她生孩子的三女兒了。
現在籃子裡麵的這十幾個雞蛋,是要到鎮上換鹽回來的。這裡的鹽比米貴。這幾個雞蛋不知道能換多少鹽。
路上走了幾裡地,都沒有遇見一個人,到了牛脖子嶺了,才遇見兩個也去趕集的人。
陳大嬸子好像認識那兩個人,客套了幾句話。但是那兩個人走路快,說了句先走了,一會兒就把兩個人甩在後麵了。
陳大嬸子一路上給趙小英講故事兒,說她年輕時候怎麼怎麼樣啦,說她生哪個孩子時候怎麼怎麼樣啦,說那一年她種什麼莊稼大豐收啦……
說她男人前兩年怎麼得了急病去世的啦,還說他男人有福,沒遭罪沒花錢就去那邊了……
說她這一輩子生了多少個孩子,最後長大成人的就三個女兒一個兒子。說三個女兒怎麼相看的婆家,說她兒子因為他爸的去世,得守三年的滿孝才能訂婚結婚……
就這麼一路說的一路走的,走到了鎮上,趙小英腿疼腿麻的好像沒有知覺了,就機械性的倒騰兩條腿跟著大嬸走。
路上遇見大石頭,兩個人還坐著歇了一會兒,吃了一塊紅薯。
到鎮子口了,陳大嬸子所謂的大集上‘人多’,是相對而論的。確實是比她們牛尾巴溝大街上的人多。但是跟後世是人擠人那麼熱鬨是沒法比的。
這窩風鎮的集上根本就沒多少人嘛,稀稀拉拉的幾個人,擺攤兒賣東西的人比買東西的人還多。
以一棵樹葉稀疏的老柳樹為圓心,這棵老柳樹看起來年頭不小了,得有兩個人合抱起來那麼粗,周圍散落著為數不多的幾個攤販。
有拿著筐子賣梨的,有賣自家織的土布的,有挑一擔子蘿卜來賣的。有賣大小號手工製作的棉鞋。
有賣魚的,有賣雞鴨鵝的,沒有看見賣豬肉。大嬸說平時沒有賣豬肉的,得過年過節的時候才有,平時誰家舍得買肉吃啊。
這裡養豬的人也不多,豬不好養活,愛生病,一個豬生病了弄不好就死一屯子豬。另外說這年頭人的都沒有實現糧食自由,都是吃個半飽大半飽的,豬就更吃不到糧食了。
養母豬的少,豬崽成活率也不高,花錢買一隻回去,養幾天養死了,全家都得跟著哭幾天,跟親爹死了那麼難受的哭喪。
一般養豬的農戶都是家裡有嫁娶的人家,春天咬咬牙借幾個錢買兩個豬崽,到時候殺一隻自家用,殺一隻賣肉。
但是也養不大,從春天養到秋都不到一百來斤,過了一百五六就算大豬了。怪不得陳大嬸子路上跟趙小英炫耀,說有一年她養的豬,宰殺前活著稱重一百五十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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