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到了李大伯家,一進屋門兒,李大娘就抓住我的手,拿著針線剪刀就朝我比劃。
她先是在我前額的劉海上剪下來一小截的頭發,又給我衣服的後背上縫了一串兒龍尾巴。
龍尾巴是用小花兒布和高粱秸稈做的。用線穿一個圓形的雞蛋大小的小花布,再穿上一小節高粱秸稈兒。
再穿上一個圓形的小花布,再穿上一節的高粱秸稈,再穿上一塊兒花布。就這麼穿上幾節兒,就是一個龍尾巴了。
李大娘拉著我的手,問我話。她問:“妮兒,你今年多大了?你是屬什麼的?你家裡都還有什麼人?”
我著急坐驢車去鎮上,就掙脫了李大娘的手,跟著李家兄妹往外跑了。
李大娘平時沒跟陳大嬸打聽過我的事兒嗎?不知道我以前訂過婚,還退過婚嗎?她現在又當麵兒問我一遍,她是幾個意思?
我知道,她就是看我長得招人喜歡,想讓我給她做小兒媳婦,在和我套近乎呢吧?我不想回答,才故意掙脫開跑的。
到了石門寨鎮上,我先去領了每個月10斤的難民救濟糧。又打聽了有沒有新來的難民、流民?新來的難民、流民裡有沒有我熟悉的人?
新分來的流民名單裡麵,沒有我認識的牛尾巴溝的人。我主要就是想確認一下,我認識的那些熟人是不是還活著。
之前謝青山大叔就分析過,說他兒子,和給陳車夫挖墳塋刨坑的那幫壯勞力,應該都還活著。
如果他們現在還在錦西縣。如果他們沒有參加軍隊反抗番兵,那就很可能是從流民變成流寇,在關外的哪個山頭上,占山為王了。
番兵進入村子殺人放火之前,就是有一群流寇進到鎮子上,去店鋪裡麵先打砸搶的。
當初砸搶陳車夫的那群流寇,懷疑就是哪路的敗軍,一邊往關裡敗退,一邊的砸搶店鋪。
按照個人的性格,勇敢的都參加反抗軍了,去反抗番兵。像我這樣膽子小,貪生怕死的,就四處去逃難了,就成了流離失所的流民、難民了。
石門寨鎮這裡的人,都說標準的普通話。發音都很好聽。
不像窩風鎮的人,說話東北口音很重,有很重的錦西口音。所以如果有窩風鎮的流民來的話,是很好辨認的。
大街上的舞龍現在還沒開始呢,估計還得等一會兒。現在敲大鼓的人正練著鑼鼓點兒,咚咚咚~咚咚咚,我們來的太早了。
李景秋姐姐遞給我一個柿子餅,我還沒吃早飯,正餓呢。我就沒拒絕,伸手接過來就吃了。
這邊幾乎家家都有柿子樹,葡萄樹。家家都曬很多柿子餅。柿子餅很甜。一咬還拉絲呢!
舞龍既然還沒開始,那我去豬肉鋪子,買點兒豬頭肉吧。這裡烀好的豬頭肉是15個銅板一斤。比排骨還貴呢,排骨才12個銅板一斤。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是二月初二,是龍抬頭的日子,大家都買豬頭肉吃,還是因為這裡的豬頭肉就是貴的。
我又買了10個銅板的火燒,夾著豬頭肉就吃上了。
李家兄妹也買了火燒,他們不夾豬頭肉,他們去買醬驢肉,說是火燒夾醬驢肉才正宗呢!
邊養驢的多,醬驢肉比豬肉還便宜呢!農戶們把母驢留著繁殖,公驢當做肉驢,騸了以後養到成年就殺了。
驢皮熬出來的阿膠是值大錢的,所以驢肉就賤賣了。沿河有幾家的熬膠廠呢,這裡的驢皮阿膠品質好,暢銷全國。
我是第一次近距離觀看舞龍,12個人用12個木棍,共同舉著一條布龍上下左右的,翻飛起舞。每個舞步的行走,每一次的轉身,都需要大家默契的配合。
尤其精彩的部分是:有一個人,用一根長木棍,舉著一顆紅色的大龍珠在前麵引逗。
後麵的一黃一青兩條龍,爭搶著這顆龍珠的時候,是群情激憤啊,鑼鼓點兒敲得快!眾人的喝彩聲也高!
這個時候就有往龍身上扔銅板的了。有的人把銅板扔到了布做的龍身上,銅板被龍兜住了。這個人就興高采烈的對周圍的人炫耀。
有的人扔了十來個銅板,都沒被龍給接住,就有點不高興了。狠狠心咬咬牙從兜裡又掏出一把銅板,繼續往龍身上扔……
除了舞龍,還有踩高蹺的,臉上擦著大紅臉,穿著鮮衣彩袍,把一米多高的木拐子綁到腿上,踩著高蹺隨著鑼鼓點兒一起舞動。
臨回家的時候,我也去驢肉鋪子買了二斤的醬驢肉。真的是便宜,12個銅板一斤,涼著吃也不膩。每天吃幾片,夠吃好幾天的了。
石門寨鎮子上居然還有專門的醬菜鋪子,賣各種醬鹹菜的。好吃是好吃,就是有點貴呀!
各種醬菜都有,最便宜的醬撇拉疙瘩、醬蘿卜還要兩個銅板一斤呢,糧食鋪子的黃豆才三個銅板一斤呢!
醬黃瓜是三個銅板一斤,醬茄子也是三個銅板一斤。我買了二斤醬黃瓜,二斤的醬茄子,兩個醬蘿卜。
臨出醬菜鋪子的門兒的時候,我看見有人買酸菜,我就問夥計:“酸菜怎麼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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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說:“切好的酸菜絲兒一個銅板一斤。”
我又問夥計:“那沒切的整顆酸菜是多少錢一斤?”
夥計說:“沒切的整顆酸菜也是一個銅板一斤。區彆就是,切出來的酸菜碰過刀了,不耐放。你到家就得吃,不然容易爛。整顆的酸菜,你拿回家放到缸裡,還能多吃些日子。”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兒,我買了四顆酸菜。醃製過的酸菜水分被析出,重量就變少了,四顆菜還不到十斤,夥計又給我添了點兒切碎的零散酸菜,湊夠了十斤,我又付了10個銅板。
這回菜也夠吃了。到了家以後,我下午就熬了稠稠小米粥,喝著熱乎乎的粥,吃著醬驢肉,醬黃瓜,醬茄子、醬蘿卜條。
吃完了飯,我拿著鐮刀,拖著小爬犁去蘆葦蕩去割蘆葦,柴火現在還夠燒,不著急去砍柴火。
我現在著急著割蘆葦,割蘆葦開春蓋房子鋪房頂,現在蘆葦蕩都被冰凍住了,冰麵是凍的是嚴嚴實實的,蘆葦很容易割。
我怕過幾天兒天暖和了,冰麵開化,冰麵上就禁不住人了。到時候就得花錢買高粱秸稈兒鋪房頂了。
我的鋼刀很鋒利,我也不是第一天割蘆葦了,所以很熟練,我割蘆葦的很快。
我割完了蘆葦,不著急用小爬犁往房基地拉。
趁著周圍沒人看見,就地把蘆葦先編上幾根草繩,用草繩把蘆葦都捆上捆兒。
隱藏空間收走了大部分蘆葦,剩下的放在蘆葦蕩邊上。回家的的時候往宅基地拉一趟蘆葦就行了。
蘆葦蕩的蘆葦長得茂密。每天早上,冰麵上的蘆葦秸稈上都有一層冰霜,不好用刀割。
我早上割不了蘆葦,早上蘆葦秸稈上的冰碴子會崩壞刀刃的。得等到蘆葦莖杆地下的霜化去以後,才能割蘆葦秸稈。
所以每天早上和上午的這段時間,我去山上砍柴,攆兔子追野雞。雖然到目前為止,我一隻獵物也沒有打到到。我下午才去蘆葦蕩割蘆葦。
每年的二月二晚上,是撒龍燈的日子,這天村民們會焚燒荒草,焚燒蘆葦蕩。
蘆葦隻有經過火燒,第二年才會長得旺。如果今年不燒,蘆葦秸稈長在蘆葦塘裡,影響開春的蘆葦分蘖。
分蘖少,開春的蘆葦就會長的瘦弱稀疏,就不會長得又高又壯了又茂盛的了。所以蘆葦蕩的蘆葦秸稈開化前必須被燒掉。
前幾天村裡就下了通知,就挨家挨戶的通知了村民,燒荒可以,但是先不要燒了蘆葦蕩,蘆葦留給新村民們蓋房子用。
七金台村除了我們六個人被分到了河北營子,還有二十多個人分到了其餘的6個營子。每個屯子都分到了六、七個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