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江歲和在陽台找到了老僧入定般的江聽寒。
他推開推拉門，跨步走了出去。
聽見聲音，江聽寒扭頭看向身後走出來的人，眸光微微一顫，放在欄杆上的手不自覺的微微攥緊。
“你躲什麼？”江歲和走到他的旁邊，跟他一起站在陽台上，看向不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麵。
溫暖的燦陽在湖麵落下一層金黃色的碎光，仿佛江聽寒現在細碎淩亂的心一般。
他心口一緊，下意識的垂下眸，“我……沒躲。”
江歲和好笑的扭過頭，眨眨眼看向他，“真沒躲？”
江聽寒沉默半晌，才微微歎了口氣。
他緩緩鬆開攥緊欄杆的手，深邃冷淡的眸子迎著旭陽，漸漸也染上了一絲灼熱的溫度。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扭頭看向江歲和，“歲和，我……”
“你喜歡我？”江歲和挑眉問道。
江聽寒“……”
江歲和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喜歡就喜歡吧，我也不能左右你的情緒不是？”
“再說我這麼優秀的人，被人喜歡那不是理所當然的麼，喜歡我算你有品。”
江聽寒冷眸微顫，他滾動著有些澀然的喉嚨，“歲和，你……值得所有人的喜歡。”
“是吧，我以前在隊裡，人氣也很高呢。”江歲和笑著道。
江聽寒莫名的也跟著他那燦爛的笑容微微勾起唇，他緊緊提起的心，忽然之間像是泄了洪水的湖，一下子輕鬆起來。
“我知道你無法接受我的喜歡。”江聽寒扭頭看向遠處，“但請允許我擅自生出的情感存在於我心中。”
“你……”
“歲和，我現在很清醒，沒有受到任何事物的影響。”江聽寒扭頭，認真的看著他。
“或許我已經糊塗生活了快三十年，但此時此刻的我，每句話都發自我的內心，沒有半句虛言。”
“歲和，我喜歡你。”
江歲和微微一愣，半晌後他才又長長的歎了口氣，“行吧，我知道了。”
“但很抱歉，我……”
“你不需要給我任何承諾。”江聽寒打斷他，鄭重道，“歲和，喜歡你這件事是我擅自做的決定，你不需要有任何負擔。”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你的偉大是我望塵莫及的，你儘情去做你想做的事，隻是我希望有一天……”
“如果你完成了心中理想，如果能接受感情了，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江歲和微微一怔。
他扭頭看向江聽寒，那雙平日裡一貫冷淡的眸光裡，此時此刻卻蘊藏了太多的情緒，但最多的還是他從未看見過的溫柔。
這仿佛要溢出來的溫柔，是那麼的灼熱燙人。
江歲和下意識的避開了對方的目光，他雙手撐在欄杆上，歎了口氣，“或許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從入伍的那天開始，我就已經把我這一生交出去了，交給了這片河山。”
他扭頭看向身邊的人，眸光燦然，“這雖然不是我原來的世界，但卻還是那片土地，我……”
“我明白。”江聽寒打斷他道，“我也知道。”
他似是悵然的望著遠方，“可是歲和，這片山河並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他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我們，共同的責任。”
“說來慚愧。”江聽寒垂下眸，“以前的我，從來沒有這麼高大尚的想法。自我記事以來，我所學到的東西就是要如何成為一個‘上流’社會的人，要如何為集團帶來利益。”
“我聽過最多的話就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利益可以犧牲一切。”
“所以當初江羨和你被趕出家門時，我並沒有太大的觸動，做了一個冷眼旁觀的劊子手。”
“……對不起。”
江聽寒眸光微微顫動著，“可是跟你生活在一起的這些時日裡，我卻仿佛一個牙牙學語孩童，學著有悖於前三十年不同的價值觀。”
“原來這片天空下的河山，是如此美麗；這片土地上的人，也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