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玲不耐煩,剛要上手將窗戶合上,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我來倒吧。”
顧峻沒去看肖玲什麼表情,而是起身倒了杯水,從窗戶遞了過去,“有些燙。”
婦人懼怕顧峻周身的凶冷,局促著將水接了過去,儘量手指不碰到對方,小聲道了聲謝。
她給孩子喝完,將水杯還了回去,再次道謝就要離開時,顧峻將人喊住,又給她也倒了杯水。
“同誌,你也喝一點吧。”
婦人走了一夜的山路才進的城,帶的乾糧和水壺都已見了底,嘴巴乾的起皮,咽了咽口水,最終還是接了過來,“謝謝您是好人。”
顧峻又從碗裡夾了幾塊紅燒肉遞給婦人,女人被嚇了一跳,忙不迭搖手拒絕,“使不得,使不得,肉多金貴啊,俺們不吃。”
顧峻一把將碗塞到婦人手裡,“給孩子的。”
婦人回頭看向背上趴著的孩子,小臉餓得脫了相,襯得眼睛格外大,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紅燒肉,小手含在嘴裡,有口水流出。
到底是當媽的,哪裡舍得孩子,厚著臉皮接了過去,吃完後再次千恩萬謝,這才離開。
肖玲不是很理解,“給她們喝水就行了,怎麼連肉都給?”
城裡人普遍瞧不起農村人,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就是農村人麵對城裡人的時候也會不自覺低人一頭,因而肖玲絲毫不覺得她的態度有什麼問題,反而不解道
“你乾什麼給他們吃,多臟啊,我剛剛看到他們手指縫裡都是黑黑的,一看就是好幾天沒洗了,她們吃了,我都沒胃口了。”
顧峻麵無表情,卻毫不客氣,“沒人讓你吃。”
肖玲氣結,“你。”
顧峻冷沉道“她們的指甲縫之所以是黑的,是因為她們每天都要去田裡勞作,日複一日,泥土一次次嵌進指甲縫裡,經年累月,再怎麼洗也洗不乾淨。這不是應該被拿來嘲笑,這是勞動人民光榮的印記。”
部隊經常要到農村幫助父老鄉親勞動,他又是農村出身,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農民的不易。
即使相親前被人千叮嚀萬囑咐臉色好看一些,如今也做不到了,冷著臉,聲音更是如刺骨的寒風,令肖玲不寒而栗,但她仍強撐著,辯解道
“他們的衛生就是要差很多,我又不是沒去過鄉下。”
顧峻“那用黑指甲種出來的小麥、水稻,蔬菜、瓜果,你覺得臟嗎?臟就不要吃了。”
肖玲氣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恨恨站起身,“你這個粗俗的野蠻人、下鄉人,我真是後悔今天過來和你相親。”
顧峻沒有離開,他點了根煙,他從玻璃窗外,看到了站在站台前等車的舒雲,背影削瘦挺拔,有微風吹動她的裙擺,孤寂而清冷。
街口處一輛公交車緩緩駛來,顧峻恍若初醒,他站起身去追,卻隻看到舒雲踏上公交的背影。
車子重新啟動,轟隆隆的發動機聲在街道上回蕩,留下一連串汽車尾氣。
顧峻胸腔湧出一股衝動,他試著去追,在要夠到車尾時,車子加速,拐了個彎,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舒雲並不知道身後有人在追著她,她找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下,將窗打開,外麵的風順著縫隙灌了進來,撩起她的發絲。
外麵的街景在她麵前快速後退,她似有所感,從車窗外內探出頭往後看去,碎發拂動,朦朧間她好似看見有一道飛奔過來的身影,舒雲眨了眨眼,街上哪有飛奔的人影,隻有幾輛自行車在行駛。
兩人在今天有了短暫的交集,但又很快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