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女傭所說的一樣,李寄秋在由某種室內球場改建而成的食堂看到了神使。
數百名男女教徒如雕塑般整齊劃一地坐滿了餐桌,他們的身軀在昏黃的火光下投射出搖曳的影子。儘管人數眾多,但此刻並無雜音,隻有數百道低沉而又默契的吟誦聲在空氣中交織回蕩,宛如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詭譎樂章。
“他、他們在乾什麼?”李寄秋低聲問向身後的女傭。他被這種肅穆而又有些詭異的場景震懾,也不敢大聲說話。
“兄弟姐妹們在進行飯前禱告,感謝神賜予我們的飯食。”女傭虔誠地說,“在教團,每次飯前都要進行。我們兩個是尊敬的神使特許照看您才無需禱告的。”
精神病,真的是一群精神病。
李寄秋對此深感鄙夷,畢竟他已經知道,所謂的教團不過是神使為了重返地球而編織的幌子罷了,那些關於神的言論純屬無稽之談。
儘管如此,李寄秋在內心深處也不禁對神使產生了些許欽佩之情。畢竟,同為失去原有身份的異世界來客,神使竟能親手締造起這樣一個龐大且嚴密的組織,相比之下,自己簡直就是個廢物。若非穿越至此,這位神使在地球上也絕對會是個高層精英人士。
禱告儀式完畢後,眾多教徒開始了安靜而有序的用餐。這間足以容納數百人的食堂內,除了陣陣輕微的咀嚼吞咽聲與筷子偶爾的碰撞之外,幾乎沒有多餘的雜音。
“小李,你還沒吃飯?”神使看到了李寄秋,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個雜糧窩窩頭笑眯眯地走了過來,“廚師做得不合你胃口嗎?”
“不沒有,我就是想過來看看。”李寄秋邊說邊瞄了眼對方的碗,隻見裡麵主要是些土豆胡蘿卜和看不出來的青菜,僅有的一絲葷腥來源於一枚普通的水煮蛋。
回想一下自己住處那個快塞爆了的冰箱裡,各種肉蛋奶一應俱全,和這個食堂比簡直不像是在一個世界。
神使注意到了李寄秋有些複雜的表情,但也不做過多解釋,隻是招呼隨從又拿來一隻碗,十分客氣地向四周就餐的教徒借飯菜。
“尊敬的神使,我願意把我的食物都給貴客。”一個女人見狀,雙手將碗捧到神使的麵前。
“我也願意,我才吃沒兩口。尊敬的神使,把我的拿去吧!”
“尊敬的神使,拿我的”
神使並沒有拿走單獨某個人的飯菜,而是從圍在身邊的教徒們碗裡各夾了一筷子菜,語重心長地說,“不要爭了,教團的條件不是很好,大家都得吃飽肚子。吃飽,也是兄弟姐妹們的重要任務。我寧可把自己的飯菜都給貴客,也不會隻拿你們某一個人的。”
“嘗嘗嗎?”神使把碗筷遞到李寄秋麵前,笑著說道,“雖然食材很一般,但味道還是不錯的,我們的廚師是做大鍋飯的好手。”
李寄秋看著眼前堆滿食物的碗,將目光移向圍繞在神使身邊、麵色恭敬且目光熱切地注視著自己的教徒們,原本打算拒絕的念頭瞬間被一抹突如其來的恐懼感所取代。
“謝謝。”在眾目睽睽之下,李寄秋還是接過了碗筷,淺嘗了口看起來有些粗糙的菜。
確實,如神使所說,味道還算可以,和路邊十幾塊錢的快餐沒什麼區彆。
飯後,神使邀請李寄秋一起去散步消食。
神使本人沒有帶任何隨從,隻有那兩個女傭以聽不見二人對話的安全距離遠遠地跟在後麵。
月色如冰,靜靜地灑落在崎嶇蜿蜒的山脊上,將原本沉寂的山體輪廓映襯得更加模糊而神秘。山間的密林在月光下顯得尤為深邃莫測,茂密的枝葉在月光中舞動,在地麵投射出參差斑駁的影子。
“能吃習慣這裡的飯菜嗎?”走著走著,神使突然發問道。
“還、還好。我對味道沒什麼要求。”李寄秋小心而又略帶有一點恭維地補充道,“我覺得味道已經很不錯了。”
“我不是問你教團的食堂。”神使搖了搖頭,“我問的是,這個世界的口味你能習慣嗎?”
這個世界的味道
李寄秋也不好說自己有沒有適應這邊的飲食習俗。畢竟灃城的民間傳統美食和地球那邊迥然不同,很多自己喜歡的菜式或者小吃在這裡通通不存在。這邊和地球唯一共同點大概就是麵食同樣比較豐富。
“說實話,這邊我還能吃得慣。但是”麵對在這個行將毀滅的異世界和自己同為天涯淪落人的老鄉,李寄秋雖然還是很想逃走,但對神使這個人的警惕性還是多少有點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