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寄秋又做了噩夢。
夢中的自己被那群搶奪食物的饑民包圍。但這次,饑民的眼神中流露出的並非對食物的迫切渴望,而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危險信號。
危機的預感越來越清晰,直至強烈到讓李寄秋從夢中驚醒。他猛然睜開雙眼,翻身從稻草堆鋪成的床鋪上坐起。
瞥了眼手表,現在淩晨四點十五分。
“咦?李大哥,你怎麼醒了?天還沒”
“閉嘴!!彆說話!!!”李寄秋低聲嗬道,嚇得蘇雪萌立刻閉上嘴巴,把沒說完的話咽回了肚子裡。
不對勁,一定是有什麼危險在逼近。
李寄秋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聆聽著四周的動靜。
萬籟俱寂,隻有遠處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能打破這份靜謐。除了自己逐漸加速的心跳和蘇雪萌緊張的呼吸聲,似乎一切都很正常。但那種被窺視的感覺愈發強烈,仿佛有雙充滿惡意的眼睛,正在暗處盯著這間破茅草屋。
李寄秋把頭微微探出門向外張望。今晚月色明亮,然而在這片密林中,月光失去了它的威力,隻能在樹冠的縫隙間投下零星幾點微弱的光斑,隨即便被濃重的黑暗吞噬。一棵棵大樹如同巨人般矗立,枝葉交纏,形成一道道密不透風的屏障,將外界的光芒徹底隔絕。
d,早知道就不該在這個護林員小屋裡過夜。
但現在後悔也晚了。李寄秋很清楚,外麵肯定有危險,而且還是來自人類。
蘇雪萌也被現在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氛所感染,坐在地上挪了過來,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李寄秋解開了她的繩子,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蘇雪萌一邊縮到小屋角落一邊連連點頭。
對方到底是什麼人?是饑民嗎?不,不可能,以饑民的營養狀況,夜晚的視力幾乎與瞎子無異。那麼,應該就是土匪強盜之類的了。
李寄秋摸摸大腿上的手槍,稍微安心了些。不管是什麼人,隻要對方沒槍,那他就不怕,大不了拖到天亮。
不過,事態的發展往往不如人意。
很快,李寄秋注意到周圍突然亮起了數個火光,還沒等他看清楚人,幾支火把就扔了過來,照亮了小屋四周。
“喂,裡麵的那個朋友!!”不遠處的密林中傳來一個男人粗獷但中氣略微不足的喊聲,“我們來談談!你聽著,把那個叫蘇雪萌的女人交給我們,你就可以安全離開!!”
什麼!?
李寄秋一怔,轉頭看向身邊如受驚小鹿般戰戰兢兢的蘇雪萌,詫異地低聲問道,“那是誰?你認識他嗎?”
“他、他、他是那群人販子的老大”蘇雪萌嚇得聲音都變了調,話也說不利索了,“怎麼、怎麼可能!?他們還追過來了?”
“朋友!這年頭出門在外都不容易,你能一個人在外麵行走,想必也是個有本事的人,我們不想跟你拚命,那樣對誰都不好!!”男人繼續喊話道,“隻要你把蘇雪萌交出來,我們馬上就走!!”
“李大哥,我不要!我不要跟他們回去!!”
在窗外火光的映照下,蘇雪萌的臉色蒼白如紙,緊縮的瞳孔中閃爍著恐懼的光芒。她緊緊抓著李寄秋的衣服,指尖因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要是、要是被他們抓回去,我就、就死定了!”蘇雪萌的聲音細若遊絲,每一個字都伴隨著喉嚨裡不易察覺的顫抖,“救、救救我,李大哥,求你救救我!!”
“你彆激動。”敵人已然現身,李寄秋反倒不怎麼緊張了。自己有兩把手槍,收拾幾個乃至十幾個人販子問題應該不大。這種烏合之眾,隻要有兩三個人中槍倒地,剩下的人就會作鳥獸散。
“我們現在得拖住,拖到天亮就好了,我有辦法。”李寄秋壓低聲音安慰道,“所以你先鬆開我衣服。”
“好、好的,對不起。”蘇雪萌略微放心了點,有些不好意思地放開了手。
現在四點三十二分,再熬一個半小時左右天就亮了,等到那時他們便可想辦法突出重圍。如此看來,這個沒有房門的小屋反倒是有利於二人突圍了
然而,兩聲尖銳的破空之聲撕裂了李寄秋的“完美”計劃。
“噔!!”
“噔!!!”
兩支利箭帶著淩厲的氣勢從樹林深處疾射出,箭矢準確無誤地穿過門框,射在了屋內的木牆上,發出沉悶的回響。
李寄秋心裡一緊,看向牆上那兩支箭矢。隻見箭尾仍在微微顫動,仿佛還能感受到箭矢飛行時的餘威,而箭頭已深深地嵌入木牆之中。
四周的空氣在這一刻變得異常凝重,時間仿佛也放慢了腳步。
糟糕了。
聽剛才的聲音,射箭的地方離小屋應該並不近,距離最起碼有二十米朝上。並且,這兩支箭的箭杆看起來也明顯偏短,可能隻有正常箭矢的一半長,尾羽同樣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