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天的時間轉瞬即逝,但季勇紅那邊始終沒有給自己答複。
孟昉讓周子力去催過對方,自己也幾次親自跑到季勇紅的辦公室去堵人。然而,季勇紅雖然沒有躲著她,但每次也隻是非常無奈地攤手。
麵對一大早便守在自己辦公室門前的孟昉,季勇紅誠懇地解釋道,“上麵確實沒給我回複,我也催過他們,可他們隻說還在審查,我也真的沒什麼辦法。”
“您也知道,反物質抹除灰霧的資料關係到未來的國家走向,防諜工作是重中之重。就算我是研究所所長,軍隊的少將,也擔不起國家安全這麼重的擔子啊。孟博士,耐住性子,再等一等,我保證一直跟進。”
在季勇紅的好說歹說下,孟昉這才不情願地放過了他。
周子力注意到孟昉一臉不悅,嘴角緊抿,心中不禁暗自好笑,“孟博士,您彆生氣。所有關於反物質和灰霧的資料都是絕密,確實沒那麼好借,肯定不是季所長在刁難您。”
這十五天來,孟昉也許是受到了研究所和整個社會積極輕鬆的氛圍熏陶,她心中原本重新凝結的堅冰逐漸有了一絲融化的跡象,情緒波動和表情也愈發的豐富。
然而,周子力仍不時會從孟昉的麵部表情中捕捉到一絲急切的憂愁,仿佛有某種緊迫的任務正等待著她去完成,且這項任務非她莫屬。
“唉,我當然知道他不是在刁難或者敷衍我,季勇紅不是那種人。”孟昉靠著樓頂欄杆,將頭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有些不滿地說,“但我這個特等功的身份過了半個月都要不來資料,那大概率是沒指望了。”
“您也太悲觀了,不是說在審查嘛。”周子力安慰道,“您從高校裡出來,應該比我更清楚官僚們做事有多磨嘰。之前霧災緊急狀況時,他們的效率可能高了點。現在危機解除,保管已經舊態萌發了。”
孟昉聞言,不屑地哼了一聲,“切,都是借口。有什麼好審查的?在我們進入研究所的時候,早就被查了個乾乾淨淨。小周,恐怕你小學同桌的名字他們都已經知道了。”
“那更好,正好我還想聯係下老同學敘敘舊呢。”周子力笑著岔開了話題,“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活著。”
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響起了飛機引擎低沉而有力的轟鳴聲。孟昉抬頭望向天際,隻見遠處三架運輸機正排成隊形,緩緩地向南飛去,逐漸消失在視野的儘頭。
“這段時間的飛機數量明顯變多了。”周子力望著運輸機消失的方向感歎道,“多久沒見過這樣的大飛機了孟博士,等霧災徹底結束後,您有什麼打算嗎?”
孟昉聞言一愣,她發現自己竟然從未真正思考過這個問題。在她的潛意識裡,灰霧似乎是無法被徹底戰勝的陰影,以至於在這邊已經待了那麼久,她也從未設想過灰霧消散後自己的生活和未來。
過了許久,孟昉才終於開口,聲音中帶著些許猶豫,“可能會到處走走,逛逛吧。去那些我一直想去的景點看看風景,玩一玩。霧災鬨了三年,有些地方的景色說不定因為沒有遊客反而更好了。”
“唔那我也想去。”周子力略作思考後,嬉皮笑臉地說,“您是特等功,我是一等功,咱倆到哪裡肯定都不需要買門票。”
“你跟著我去乾什麼?”
“給您當司機啊。鐵路和公路運輸係統肯定不是短時間內就能恢複的,您隻能自駕去玩。”
“但我自己會開車,我有駕照。”孟昉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神色,“科目二科目三我都是一把過的。”
“不過,您現在還記得側方停車和倒車入庫的具體操作嗎?”周子力忍不住調侃道,嘴角勾起一抹壞笑。
“”這兩個問題問倒孟昉了,自從考到駕照以後,她就再也沒摸過方向盤。平日裡她住在宿舍,園區內設施齊全,超市、食堂應有儘有,可以滿足所有的生活需求。而外出時,她也更習慣於共享單車或是地鐵。
孟昉考駕照也不是真的想買車,隻是為了手裡多個本子而已。
“您這樣的人我見多啦,雖然可能根本不會買車甚至都不喜歡開車,但就是要考個駕照,放在那裡看著心裡就舒服。”周子力調笑道,“如果現在給您一輛車,恐怕就是個馬路殺手。當然,現在路上也沒什麼人能讓您撞,最後遭殃的大概隻有您自己和路邊的樹。”
對於周子力那略帶譏諷意味的玩笑話,孟昉並未放在心上。一來,對方說的完全沒錯,自己現在和不會開車沒兩樣。二來,她其實很享受這種無拘無束、輕鬆愉快的聊天氛圍。
儘管如此,孟昉還是故意裝出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瞪了周子力一眼,以示自己的“不滿”。
周子力自然明白孟昉並非真的生氣,所以隻是笑著賠了個不是。
“到時候……不如把你父母也一起叫上吧。”沉默片刻後,孟昉突然提議道,“兩位老人家辛苦了大半輩子,又遇到了灰霧這樣的天災,他們應該好好享受一下生活,放鬆放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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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叫上我爸媽?”周子力驚訝地張大嘴巴,不知道是在吃驚孟昉同意了自己一起去,還是驚訝於要帶上父母。
孟昉麵無表情地斜睨了周子力一眼,淡淡地問道,“怎麼,你就那麼想和我獨處嗎?”
“不是,不是,您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剛剛還在嘲笑孟昉的周子力一秒破功,窘迫地解釋起來,“和老人家一起旅遊可能會很不方便,他們在很多方麵會有自己的想法和習慣,最後也許會鬨出不少誤會和麻煩……”
孟昉輕輕搖了搖頭,“沒關係,我不怕麻煩。”
“可是”話還沒說完,周子力突然想起了什麼,立刻閉上了嘴。
孟昉的家庭情況頗為特殊,對於大多數人而言,與父母一同旅遊或許是個麻煩事,但對她而言,這卻是遙不可及的奢望。
“也行,您是特等功臣,諒他倆也不敢在您麵前瞎胡鬨。”周子力馬上就說服了自己,轉而望向遠方,眼中充滿了期待,“霧災快點結束吧。”
暖和的秋日陽光灑落在孟昉身上,她閉上眼睛,儘情沉浸在這份來之不易的寧靜與溫暖之中。
然而,孟昉內心深處最緊繃的那根弦卻並未有絲毫的放鬆,反而因某種未知的預感而愈發緊繃。
太巧合了。
這個世界所發生的一切,似乎都過於巧合,又太過順利。完美得就好像好像孟昉自己是某部電影的主角。
在這裡,灰霧被輕而易舉地解決,國家的重建如火如荼,新的國際秩序正在形成,灰霧已經逐漸成為了過去式。
周子力還活著,進而導致周家老兩口也沒有遭遇意外。而且應該不是錯覺,孟昉感覺周家夫妻比起在那邊,對自己更加友善和藹。在日常相處中,他們的舉止言談,若是被不明就裡的陌生人看到,恐怕會誤以為孟昉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而周子力反倒成了外人。
由於榮獲特等功的殊榮,孟昉在研究所內備受禮遇,連季勇紅也不例外。在麵對自己的時候,那位老將軍的臉上總是洋溢著和藹可親的笑容。
這個世界的善意還不止如此。下到食堂裡特彆定製的、符合自己口味的地方菜;上到國際間雖然氣氛緊張,但卻奇跡般的沒有發生任何戰爭乃至小規模衝突。
孟昉很清楚,自己不喜歡戰爭,甚至可以說很討厭人類之間的戰爭。
還有,張婉儀突然打電話來,向自己表達了遲到二十多年的歉意。
儘管孟昉深知自己無法輕易釋懷對母親的怨恨,但那份遲來的道歉無疑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她心中關於童年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