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燕淮心下一驚,麵上卻是不動聲色
“小師父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的家人在農村老家好好待著呢,本來就能聯係得到啊。”
圓音知道宋燕淮不會承認,也不多解釋,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輕念出了一個名字
“沙邊河。”
這幾個字眼一出,宋燕淮果然身形一顫。
他的眼神銳利如刀,死死盯著麵前這個小尼姑,咬著牙沉聲問道
“你想要怎麼樣?!”
圓音看了旁邊如探照燈一般杵著的錢大媽一眼,笑問道
“嬸兒,我能跟這個同誌單獨聊兩句嗎?”
錢大媽對當媒人這事兒十分上心。
雖然她心裡也很是納悶,不知道圓音到底是看上麵前這個廢品站的小夥子哪兒了。
但既然圓音中意,這小宋又剛好單身,隻要兩人能互相看對眼,那她肯定是樂意促成這樁婚事的。
所以一聽圓音這麼要求,她趕緊笑著點頭,識趣地往旁邊走遠了些。
圓音這才抬起頭來,不閃不避,目光坦蕩地看向宋燕淮
“你彆誤會,我對你沒有惡意,而且我是真能幫上你的忙,但現在我也急需你的幫助。
“我是從雁山那邊過來的,現在尼姑庵被取締,所有尼姑都得回原籍。
“我不知道我自己的出身來曆,急需找人收留,不然就隻能跟知青下鄉插隊了。
“但我不想去農村,所以想找你假結婚,這樣我就能合理留在城裡了。
“你要是同意,我們現在就可以去登記領證。
“你放心,我也不白利用你!
“我知道你的父母爺爺他們如今都在沙邊河農場。
“我還知道找誰幫忙牽線,可以跟你的家人快速取得聯係。
“隻要咱倆結婚,我必會竭儘所能幫你!”
宋燕淮能在這個小尼姑身上感受到真誠,但他不敢掉以輕心。
這個時代看似和平,其實形勢遠比他想象的要更為嚴峻。
若是隨便什麼人上來三言兩語就把他給糊弄了,那他怕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他依舊表情冷漠,做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現在暫時也沒有成家的想法,你怕是找錯人了!”
圓音本來對這場談判是信心滿滿勝券在握的,可一看宋燕淮這個態度,頓時也有些著急了。
她隻能費勁兒地在記憶裡翻找,試圖從她上輩子和宋燕淮為數不多的交集裡,找出更多和這人相關的有用信息來充當籌碼。
忽然她靈光一閃,隱約想起來一件事——
當年她剛認識宋燕淮那會兒,他的左胳膊上似乎彆著一塊黑布。
城裡如今不允許敲鑼打鼓披麻戴孝辦喪葬,隻能佩戴一小塊黑布來表達對亡者至親的追思哀悼。
曾經的圓音看到那塊黑布後沒有多想。
可如今再回憶當年,結合多年後她再見宋燕淮時閒聊的那段談話,她很快將現在宋燕淮的處境推測出來個七七八八。
是了,眼下這個時間節點,應該正是宋燕淮的父母爺爺剛去沙邊河農場不久。
沙邊河那地方地處西部苦寒偏遠之地,尋常人去了尚且得脫層皮,更何況宋家那養尊處優多年的老爺子?
隻怕老人家根本適應不了沙邊河黃沙彌漫的惡劣環境,很可能去那邊沒多久就出事了!
想到這兒,圓音趕緊提醒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必須告訴你!
“你的家人現在在農場的狀況很不好,很可能正生命垂危,急需藥物進行治療!
“你得趕緊想辦法去幫他們,不然你一定會抱憾終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身殘留的情感在作祟,宋燕淮呼吸一窒,那一瞬間連心都跟著揪了起來。
這小尼姑臉上嚴肅的表情不似作偽,眼神裡的著急擔憂也格外真誠。
這讓宋燕淮猛地想起了那個為原身千方百計謀生路的爺爺。
老頭已經年逾古稀了,本該含飴弄孫頤養天年,卻突然遭逢巨變。
這麼沉重的打擊,一個老人如何能熬得過去?
一想到去農場那天,老頭兒瘦骨嶙峋有氣無力的狼狽模樣,宋燕淮心就猛地往下沉。
如果這小尼姑說的是真的,他的家人裡麵真有誰生命垂危,那這人肯定是他家那老爺子無疑!
本來宋燕淮對圓音充滿了防備,但這會兒一聽說他那便宜爺爺可能要出事,他頓時就亂了陣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