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城一個酷熱難耐的深夜,於某個小區之中。悶熱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沒有一絲微風拂過。四周的樹木紋絲不動,葉子低垂著,仿佛被這沉重的熱氣壓彎了腰。天上的月亮也被烏雲遮住了大半,隻透出微弱的光芒,使得小區顯得越發昏暗。
“哪個狗日的在哆桌子腿嘛~”,麻友甲還在猶疑究竟打出哪一張牌的時候不滿的喊了一句。“你個哈麻批又喝多是吧”,麻友乙滿臉的不耐煩,“這是地震了,趕緊打,老子告訴你們,今兒個誰都不得虛,血戰到天亮”。瞧著麻友乙輸得雙目血紅的模樣,麻友丙、丁默默地打消了想要溜走的念頭。
次日清晨,母親推我出來享用早餐,熬製得恰到好處的小米粥,搭配著仍在冒著騰騰熱氣的鮮肉包,以及我最鐘愛的泡菜,一如既往,數年如一日。此時,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斑駁駁,帶著幾分清晨的清新與寧靜。
媽媽咬著肉包,瞧著新聞含混不清地說道“昨晚地震了?小君,你有感覺嗎?”,我扭頭瞥了眼電視,“不曉得”。
“小區裡的桂花都綻放了,要不咱們下去瞧瞧吧”,母親小心翼翼地征詢我的意願,仿佛她是一個犯下過錯需要被寬恕的罪人。我趕忙將視線轉向另一邊,強忍著心臟一陣接一陣地抽痛,蹦出一個字,“好”。
餘光之中,母親在驚詫之餘想要極力掩藏因欣喜而將要彎起的嘴角,然而卻是一滴淚珠率先墜落。
她趕忙轉回她稍顯清瘦的身軀,回了房間。
我叫李君,數年之前,我的脊椎神經出現了問題,兩條腿直接癱瘓,其他肌肉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萎縮。
當我知曉自此自己淪為廢人,且無法醫治的時候,曾多次試圖並付諸行動去了結自己,卻未能成功,深愛我的爸媽並未給我這個機會。
望著那匆匆忙忙的背影,“媽,我不會再想著自殺了,這些年辛苦您了,對不起,媽”,但可笑的羞恥之心卻不會讓我將這番心底話宣之於口。
尤其在前兩天的那個雨夜,我在房間的窗戶旁,看到她滑倒在積水坑中,手裡卻高高舉著一把燒烤,我便明白我再也不能苟延殘喘的活著,因為我不單單是為自己而活。
接下來的幾日,在官方發布的信息裡,聲稱沒有檢測到地殼變動,乃是未知緣由致使這次全球性位於地震帶上的地區發生36級地震。
這引發了眾多所謂大磚家和大叫獸熱烈的探討,鋪天遍地的猜測新聞,想必是繼這個星球人口呈指數上升之後,最為重大的新聞了吧。
就這樣過去了數月,此事仍舊沒有任何定論,也就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倒也沒錯,人嘛,皆是善忘的,極易被新的話題所吸引。
例如某天突然冒出一個名為“黑白配”的遊戲公司,推出一款宣稱取得革命性成功、劃時代的遊戲,玩家能夠儘情享受100戰鬥自由度,如夢似幻,逼真至極,叫做“蝶夢蝶”。
文化底蘊修養之類,根本不存在,什麼莊周夢蝶,什麼蝶夢莊周。
看到這個娘炮的名字,瞬間我便沒了興致,此前那幾年就隻能依靠玩遊戲來消磨時光,分散注意力。
我覺得自己玩的已然足夠多且足夠久了,如今感覺手臂的肌肉也愈發無力,得趕緊尋思尋思有哪些途徑能夠賺錢,能補貼家用一點算一點。
可是今天我的老父親出差回來了,他深知我喜歡玩遊戲,聽說了這個鋪天蓋地宣傳的遊戲,就特意托人給我買了一個遊戲倉,哪怕他需要信用貸款分期。
當我們一家人看到這個好似一口棺材的遊戲倉,不禁全體沉默。
這都不能說有點簡陋,那是相當簡陋,就是五塊塑料板子,加上上麵一塊透明的塑料板子的組合。下麵像是放著一塊特大鋰電池,再看放腦袋的地方,外麵有一個電源接口,一個充電接口,一個網線接口,支持無線網絡;裡麵鑲嵌著一個摩托車頭盔似的遊戲頭盔。
簡直震驚了我的三觀,這就是他們宣傳的驚為天人的遊戲所用的設備?完全不用顧及用戶體驗嗎?
我不是太想打擊父親的好意而且也不是很想玩,畢竟我下午還在琢磨有什麼我能乾的門路賺錢,猶豫了下,“爸,退了吧,我感覺你可能是被騙了,我現在也不是很想玩遊戲”。
老李頭略顯尷尬,想著他兄弟正告不能退,再看看著老媽臉上滿滿的質疑,趕緊避開老媽視線,有點心虛的說:“看問題不能留於表麵,我們先看看遊戲運行起來怎麼樣,聽說這遊戲什麼今晚九點統一上線開服什麼的,一會你趕緊看看”。
隨著電源接通,一塊塊塑料板上閃爍起一串串跑馬燈,一瞬間屋裡更安靜了。
打破尷尬場麵的是這個‘棺材’的內置語音,是那種最常見的劣質機械女音,就像計算器裡的聲音。
“尊敬的用戶,感謝您支持我司的遊戲,進入遊戲倉,即可獲得詳細使用說明,我們將於九月九日晚上九時準時統一開服,請提前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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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感謝您支持正版,祝您身體健康,萬事如意,遊戲順利,再見”。
這一句再次感謝您支持正版,老李頭抹一把並不存在的虛汗,看了老媽一眼,“來,兒子趕緊進去試試,看看這遊戲怎麼樣”。
一說到我,老媽也就不去在意那些,看了看說:“等等,趕緊先去拿點被褥,不然太硬”,說罷,老爸就去我屋裡扛著被褥枕頭出來了。
看著老兩口來回的忙碌,是這個房子很久沒有出現的生氣與溫馨,突然覺得還好我沒死,我還活著,雖然對其他人來說我存在或者不存在沒有任何意義,但是對於他們——我是他們的希望與寄托。
老兩口合力把我抬進遊戲倉後,感覺還可以,反正我現在也不能正常翻身,“爸、媽,晚上我玩完遊戲就直接睡這了,你們不用管我,早點休息”。
“那能行嗎?這麼窄,多不舒服,等你要睡了叫我們,在床上睡才能休息好”,老媽左看看右看看,還是覺得不放心。
“沒事的,媽,有被子,有褥子還有枕頭,很舒服的,這和我在床上有啥區彆”。
能讓你們省點事就省點吧,我能做的極其有限。
老媽看我的態度很堅持,也就不再勉強,不再堅持,“行,要是不舒服,或者有事就叫我們,我和你爸睡得都晚”。
老爸看了看我就和老媽一起回房間了。
唉~這和爸不愛吃,媽不餓有什麼區彆。
眼看著還有10分鐘,就要到九點了,趕緊收拾好心情,閉上眼睛。
應該是檢測到我做好了準備,劣質女音又響起,“檢測到用戶已準備完成,是否進入遊戲”。
既來之則安之,過了今天再說,“進入遊戲”。
“正在進入遊戲,加載中,倒計時,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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