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一旁的莽鐘離,乍一見到張夢陽在會中的許多頭麵人物的陪同下前來祭奠,心中著實是吃驚不小。
及見到他虔誠無比地上香與跪拜之後,內心裡則更是驚疑不定。
莽鐘離知道自己的義兄義弟們與大頭領之間的恩恩怨怨,也聽自謙州逃回來的四弟歐陽洞賓說了,大哥乃是為張夢陽豢養的巨蛇所殺。
歐陽洞賓清楚地記得,在謙州碼頭逃走的時候,他懷中抱著的大哥銅拐李骨骼寸斷,整個身子軟綿綿地,已是隻有出的氣沒有入的氣。
五妹麻仙姑坐在客舟之內,以提前備下的毒酒相誘,也不知能否把張夢陽那小王八蛋毒殺。
歐陽洞賓抱著大哥躲入了黑暗裡,看到張夢陽從腳下的青石地板上,拾起了五妹先前丟給他的青箬笠和綠蓑衣,三下五除二地便穿戴了起來,然後踩到了靈蛇的背上,靈蛇倏地載著他竄入了水中,以極快的速度朝五妹的船隻追蹤而去。
船隻和張夢陽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和朦朧的雨霧中,耳畔隻剩下了淅淅瀝瀝的雨聲與河水東流去的湍湍聲。
歐陽洞賓抱著銅拐李的屍身沿河跟蹤了一陣,實在是辨彆不清麻仙姑和張夢陽的去向,便隻好先行趕回君子館去,向莽鐘離說明事情的原委,把大哥的屍身暫措在村北的祠堂一側。
幾天來,他和莽鐘離都在擔心著五妹的安危,五妹雖說武功高強,足智多謀,做起事情來也頗為心狠手辣,但她畢竟是個女人家。
麵對著張夢陽那如鬼似魅的身法,麵對著靈蛇那神龍一般刀槍不入的身軀,真不知她究竟能否應付得來。
更不知那一壺毒酒,究竟能否如願地灌進張夢陽的肚裡。
莽鐘離和歐陽洞賓這對難兄難弟不止一次地想到,醜八仙除卻莽鐘離而外,其他諸人莫不與張夢陽公然為敵。五妹即便是設下毒酒相招,能誘他飲下的幾率也是微乎其微。
幾天來,大哥的死去並沒有令他們感到多麼難過,他們心心念念的隻是五妹的安危,生怕她麵對著張夢陽和靈蛇小白,會得到一個如大哥銅拐李一般的可悲下場。
昨天夜裡,莽鐘離和歐陽洞賓突然得到了張夢陽來到君子館的消息,兩人的心中幾乎同時一震,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的眼中讀出了一樣的心思“他還活著,那麼五妹……她怎麼樣了?”
還好,莽鐘離派出了心腹前去打聽,得到的消息居然是五妹也來到了君子館,而且還和大頭領張夢陽一同列席了晚間肉山酒海的宴席。
他們的心中都是疑惑不解,疑惑五妹和張夢陽兩個沒有拚出個你死我活也就罷了,可他們為何還同時現身在這君子館的英雄宴上?
難道是五妹做了張夢陽的人質?
兄弟兩個焦慮不已,歐陽洞賓則更是放心不下,脫下身上的孝袍便跑到宴會的邊上偷偷地潛望。
歐陽洞賓躲在一旗杆下觀望了好半天,絲毫沒見五妹有遭受半點委屈的情形,反倒是在紅香會群雄間頗受敬重。
看她臉上的神色也是怡然自若,毫無失措張皇之態,對周圍人的敬酒也是笑意盈然地受之不疑,有時候還杯酒往還,觥籌交錯地頗為熱鬨,儼然一個置身於故交舊友之中的老朋友。
歐陽洞賓看罷之後心中的疑惑更甚,渾沒料到五妹側身在張夢陽的眼皮底下,非但不是的拘禁看押的人質,反而倒很有點兒座上賓的味道。
他斷定五妹之所以和這些人如此熟絡,是因為二哥莽鐘離的緣故,是莽鐘離之前帶她認識過紅香會裡的這些人。
他返回到靈堂裡,把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莽鐘離。
誰知道莽鐘離聽罷之後也是頗為驚訝,而且還告訴他,他從沒有帶五妹見過紅香會裡的任何人,就他所知而言,今天晚上是五妹頭一次在紅香會的大庭廣眾之間露麵。
至於五妹因何受到群雄的禮遇,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歐陽洞賓道“既是如此,那麼一切都等天明以後再說吧。五妹既然來到了這裡,豈有不知大哥停靈在此處的,待明早見了她,問問清楚也就是了。”
令他們哥兒倆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前來靈前祭奠的,僅隻張夢陽一人,他們心中惦記的五妹並沒有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