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夢陽尷尬地笑笑,道“是啊,是啊,這…這還真像是老天安排好了似的。誰能想到正給她們撞到咱倆手裡呢,無巧不成書,說得就是這意思吧!”
嘴上雖這麼說,心裡頭卻是自責得要命“早知道會是這麼個結局,我非到那塔上騎什麼馬啊,壞了姨娘和鶯珠她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成就的好計,也難怪她們會那麼生氣了。”
“原來姐姐你早就知道她們在那洞裡落腳了。你要不說的話,我還真以為你有神鬼莫測之機,未卜先知之能呢!
“好姐姐,今晚上發生的這一連串的事兒,有好多我都弄不明白,反正在這兒坐著也是坐著,咱就一邊烤火一邊嘮嗑嘮嗑唄!”
“好啊!”莎寧哥道“你有什麼不明白的隻管問就是,隻要是姐姐我知道的。”
張夢陽道“我想知道,掌燈時分剛剛下雪的那會兒,你用一枚小石子把我從行宮裡引了出來,帶我到溫徒罕和阿魯渾他們那裡,偷聽他們說話。
“你是什麼時候得知他們想要謀害我的?他們在暗處我在明處,今晚上要不是你把這信兒透露給我,說不定哪天還真給那幫王八蛋給害死了呢!”
“姐姐我是乾什麼的你難道忘了麼?上到朝堂下到各路府州縣,可都有海東青提控司的人哪。知道這些個小事有什麼稀奇的?
“我早就覺察術哥兄妹心懷不軌,他們做夢都想把繩果的兒子合剌送上諳班勃極烈的寶座,為此這半年多來,他們對繩果的兄弟們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哪。
“朝野的文臣武將,已經有不少人都受了他們兄妹的蠱惑,覺得合剌比你更有資格繼任諳班勃極烈啦。”
“尤其是多保真的那幾個哥哥們,他們都是繩果的親弟弟,是合剌的親叔叔,而且他們個個全都手握兵權,他們如果真的轉向支持合剌,對你可會是個不小的威脅呢!
“還好,皇上為了給你鋪路,已經開始設計著如何削去訛魯觀,沒裡野和阿土古他們的兵柄了。隻不過時機尚未成熟,皇上一時半會的還不會拿他們開刀。
“做這種事兒啊,時機不到便強求不得。如果非得要強求的話,說不定會適得其反,沒準會惹出極大的亂子來的。
“這一點,徒單老夫人就不十分地清楚,總想著快著點把你立做了儲君,她便隻管安安穩穩地等著做她的皇太後。她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如果不先把路上的絆腳石搬開,即便是讓你做了諳班勃極烈,也會給將來埋下許多難以預料的隱患。”
張夢陽道“姐姐,你們都想讓我做這個大金國皇帝,可是我對這個位子真的不怎麼感冒。爭來爭去的,自己身上又不多塊肉,有什麼意思?鬨不好還會把自個兒的小命給搭進去呢。
“古往今來圍繞著皇位發生的流血事件難道還少嗎?君臣反目者有之,父子反目者有之,兄弟反目者有之,大家爭了個你死我活,爭到的所有東西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這到底是圖個什麼。
“我想,那些人都是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之輩,我敢斷言他們從來都沒有認真地考慮過人為什麼活著這個問題。”
張夢陽的這番話,把莎寧哥說得也不禁心中一動,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把目光盯著火爐上那口粥湯翻滾著的小鍋,自言自語般地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紀的,心思倒挺細膩的。也許你說得對吧,世人為了權勢爭來爭去的,真的是身在局中,不知已為貪欲所困。”
這時候,那名老僧的粥已經煮好了,從火爐上端了下來,把粥傾在了那邊矮桌上擺好的三隻碗中。然後端起其中的兩碗,哆哆嗦嗦地拿過來,擱在了張夢陽和莎寧哥麵前的灶台上。
莎寧哥衝老僧點頭一笑。
張夢陽則說了聲謝謝。
就在老僧將要轉身離去的時候,張夢陽發現老僧的脖子裡用紅線掛著一塊大如雀卵的寶玉。
但見這塊玉燦若明霞,瑩潤如酥,以五色花紋纏護,一看就知乃是玉中的極品。
他的心中大感奇怪,實在不知如此偏僻之處的荒山破廟之中,一個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的老和尚,脖子裡不掛菩提不掛念珠,卻掛著一塊溫潤瑩白的美玉,這裡邊究竟有幾個意思。
“大師父,讓我瞧瞧你的這塊玉!”
一邊說著,他一邊伸出手去,把老僧胸前帶著的那塊玉給摘了下來。
那老僧對此也不加理會,自管走到一旁坐著,端起碗來吸溜溜地喝起了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