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城隍廟中,無燈無聲。
中元鬼節焚燒紙錢的煙氣如霧,神龕壁畫與遊神鬼煞彩塑若隱若現。
城隍案前跪著的女人極瘦,眼淚自她腫脹青紫的眼眶滑落。
火盆中,小孩作業方格本撕下來的一頁紙上,歪扭寫著幾行字。
好些字被水漬洇得斑駁。
薄薄一張紙,伴著一小疊紙錢和掉個沒完的眼淚一齊燒儘。
將在陽世無法述說的冤屈上告陰司。
火光一明一暗,跳躍在女人臉上。
秦瓔側身藏在窗戶旁。
借著火焰最亮時的瞬間,看清了女人的臉。
儘管臉腫脹得不像樣子,但秦瓔還是認出了她。
很多年前,被黃駿堵在暗巷屋裡哭喊的那個小女孩。
秦瓔扶住門框的手緩緩收緊。
察覺到她的心緒起伏,安靜站在她身邊的韓烈作勢要進城隍廟中。
照著他當前簡單的腦回路,既然裡麵的女人受了委屈,上神也因為那女人受了委屈而心情不好。
那他便進去,為那女子殺了欺負她的人。
如此,沒人被欺負,上神也不會心情不好了。
解題思路是十分正確的,但活不能乾得那麼糙。
秦瓔拽住他的手臂,無聲退走。
城隍殿中哭訴的女人,控訴皆為真。
黃駿確是拿住了她的什麼照片要挾。
為了名聲麵子,或者其他的什麼東西,女人不得不忍氣吞聲。
她隻敢七月鬼節來告陰狀。
核心症結不解,秦瓔現在進去也隻能得到沉默。
而黃駿呢?
報警再送他去監獄蹲幾年,繼續出來禍害人嗎?
倒不必浪費糧食了,索性,想辦法一次絕了後患吧!
秦瓔和韓烈以及安靜趴在他肩上的禍鬥,如來時那般隱入黑暗中。
行至側牆,秦瓔還想指揮韓烈翻過去。
不料腰上一緊,便被他攬著眨眼間已站在了院牆外。
秦瓔對他使了個眼色,領著他朝著家走。
此時正是嗆人煙氣最大的時候,幾乎麵對麵不見人。
但對韓烈,這裡的建築氣味都是極為新奇的。
之前被秦瓔裝在荷包裡,這下大方走在路上,他轉頭四處看。
臂彎中扼著躁動的禍鬥。
恐這傻子走丟,秦瓔讓他拽著她的衛衣帽子。
兩人就這樣一路回到了家。
關門瞬間,秦瓔鬆了口氣。
韓烈被秦瓔帶去浴室。
他黑風衣下是純真空,光著腳板走回家,彆說他,就是秦瓔都一身煙灰。
一起站在浴室,秦瓔才意識到韓烈本身有多高。
她把在衣服口袋裡睡得昏昏沉沉的夫諸,放回魚缸。
扯了張濕帕子給禍鬥擦了一遍,讓它回窩。
這才拿著皮尺給韓烈量了一下。
189厘米,標準男模身高。
但秦瓔覺得,以他年齡搞不好還能再長長。
照夫諸推算,韓烈應該還要保持這個樣子兩三天。
總不能讓他跟變態一樣一直裸穿風衣,好身材也不是這麼個展示法。
秦瓔讓了些尺寸,在手機上從裡到外臨時給他買了幾身衣服。
加錢的同城跑腿,就算是節日也很快有人接單。
不到半個小時,幾大袋東西風風火火送到了秦瓔家門前。
“這樣拉,就脫掉風衣了。”秦瓔化身幼師,教韓烈脫風衣,“輕輕的,彆扯壞拉鏈。”
韓烈直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