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望很難形容那一瞬間的感覺，看著對方又像是救贖，又像是怪物。
“你要我做什麼呢？隻是放棄那個名額嗎？”
霍望不覺得這個名額值那麼多錢，但是也有可能隻是有錢人的一時玩樂。
“嗯，把你的作品給我一點，我要拿來用。順便再給我畫十來幅不同題材的，還有你以前的畫稿也給我一點。聽到沒有，窮學生？”
對方似乎已經等的有點不耐煩了，聲音也變得有點尖細。
“應該的。不知道您是想怎麼付款？”
霍望沒有彆的辦法，隻能選擇低頭。臉上也學著彆人的樣子掛上了諂媚討好的笑。
“支票。勸你彆耍心思。”
那張輕飄飄的紙被扔在了地上，對方踩著皮鞋噠噠噠的走了。
霍望簡起那張薄薄的紙，心酸的恨不得流淚，手不停的在顫抖，但是卻舍不得把那張紙揉碎。
三千萬呢。
這件事情他沒跟媽說，隻是說沒考上。什麼都沒說，兩個人簽了保密協議，完成了這場心照不宣的合作。
對方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他去了國外，霍望隻能另尋出路。
真正出去讀書之後，就會發現美術生其實根本不掙什麼，那是有錢人家才玩的玩意兒。耗費大量的時間，金錢。如果不考研，不往上走，那麼，那張學曆將一文不值，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會付諸東流。
可能是對方打過招呼，霍望想從事相關行業或者美工之類的，建模也好，沒有人要他。
霍望索性去報了一個技術學校，選擇了跨服很大的修車。調色怎麼不算美術的一種？
“那你媽媽呢？治好了嗎？”
江逐華沉默著聽完了這個故事，簡簡單單，卻幾乎囊括了對方所有的苦難。
“沒有，手術還算成功，但是後期複發轉移了。”
霍望頭一次跟彆人聊起這些，眼眶不禁都有一些紅了。
在手中抱著那個盒子的時候，他才真正的意識到，身後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可是你又不曾虧欠他。你們當初是交易關係，現在不是。”
江逐華幾乎不用猜，就知道那個畫家沉沙，就是當初的買家。
她能夠猜到霍望究竟在想一些什麼，無非就是對方的錢雖然帶著羞辱意味，但是畢竟是救命錢。
心裡會感覺到一點虧欠。
霍望的內心比他的外表看上去更加溫柔。
江逐華卻從來不會這樣想，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一次合作就是一次合作，不能跟下一次一起談。
這些東西是不能混為一談的。
霍望沉默著不說話，隻是微微抬起了頭，看著她。眼睛裡的脆弱清晰可見。
也許他隻是想找一個依靠，想獲得彆人的肯定，或者需要彆人幫忙做出決定，來逃脫內心那種微妙的譴責，以獲得力量。
江逐華卻是不可否認的，被那個眼神看的心尖一顫。
明明是一個高大的男人，脆弱的卻好像一株柔弱的草，與外表沒有關係，是靈魂的脆弱。
“需要我幫你做出決定嗎？”
聲音近乎是乾澀的，江逐華第一次尊重了自己內心的衝動，想要給對方一點依靠。
霍望沒有說話，這是在被子裡咕湧著靠近對方，輕輕的攬著對方的腰。
兩個人彼此靠近，這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曖昧，隻有難得的心靈的安寧。
鼻腔都是酸澀的，眼眶都有些痛，因為眼淚要湧出來了。
霍望低著腦袋，好不容易壓下了這種想哭的衝動。終於再次擁有了依靠彆人的權利，有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就好像自己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謝謝。”
霍望悶聲說著。
“汪！”
屋子外頭傳來了一聲清晰的狗叫，還伴隨著扒拉門的聲音。
“鐵蛋！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