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遙遠而寧靜的陽信縣,有一位備受尊敬的老翁。他家所在的蔡店,雖隻是個不大的地方,卻因處在交通要道之旁,而顯得有些與眾不同。老翁和他那孝順懂事的兒子,在路邊用心經營著一家客店,旨在為那些在漫長路途上奔波勞頓的過往行商們,一個能讓他們安心休憩的溫馨港灣。
某個黃昏時分,當那如血的殘陽緩緩地被西山吞沒,天際邊隻留下一抹黯淡的餘暉,天色也隨之漸漸昏暗下來。就在這時,四個滿臉疲憊、風塵仆仆的車夫,趕著馬車結伴而來。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倦意,一看到這家熟悉的客店,仿佛看到了希望的燈塔,急切地想要在這裡尋得一處能讓他們放鬆身心的安睡之所。
然而,不巧的是,此時老翁家平日裡那些用來接待客人的房間,竟然無一例外地都已住滿了客人。這四位車夫聽到這個消息,臉上瞬間布滿了失望與無奈的神情。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實在是無處可去,便可憐巴巴地、近乎絕望地一個勁兒地苦苦哀求老翁,希望老翁能發發慈悲,讓他們在這兒住下。
老翁看著他們那可憐的模樣,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他在腦海中仔細地搜尋著可能的辦法,反複琢磨了好一會兒,終於想到了一個或許可行的地方。但他的臉上卻又閃過一絲憂慮,似乎擔心這個地方不能讓客人滿意。畢竟,那不是個尋常的住宿之所。
而此時的客人,已經在漫長的旅途中飽受了艱辛,他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其中一位客人急切地說道“我們這一路餐風宿露,曆經了無數的艱難險阻,身體和心靈都已經疲憊到了極點。此刻,我們隻求能有個哪怕是簡陋的、能遮風擋雨的小角落讓我們安下身來就行,真的不敢再有半分的挑揀了。”
說起來,當時正巧老翁的兒媳婦剛剛去世。那年輕生命的突然消逝,給整個家庭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霾和深深的悲痛。此刻,她的屍體就靜靜地停放在一間屋子裡,而老翁的兒子為了給兒媳置辦一口合適的棺材,出門去購買還沒有回來。老翁想來想去,覺得靈堂那個地方相對安靜,或許可以暫時安置這幾位走投無路的客人,於是,他懷著一絲忐忑,領著客人們穿過狹窄而昏暗的街道,朝著靈堂的方向走去。
當他們緩緩地走進屋內,首先映入眾人眼簾的是桌上那如豆般昏暗不明的燈光。在那昏黃搖曳的光影中,桌後麵有一頂顯得莊嚴肅穆的帳子,下麵用紙做的被子輕輕地覆蓋著逝者。再瞧瞧睡覺的地方,裡屋有一張連在一起的床。這四個客人經過漫長而艱辛的旅途奔波,早已是身心俱疲到了極點,剛一躺上床,那此起彼伏、如雷般的呼嚕聲便響了起來。隻有一個客人,或許是因為心中還惦記著家中的瑣事,亦或是因為對這陌生的環境有些許的不適應,還處在迷迷糊糊沒有睡沉的狀態。
就在這夜深人靜、萬籟俱寂的時刻,突然,一陣極其輕微的、如同老鼠啃咬東西般的嚓嚓聲打破了原本的平靜。這位尚未睡熟的客人聽到這細微的聲響,心中不禁陡然一驚,他下意識地趕忙驚恐地睜開眼睛瞧去。隻見靈前那原本昏暗的燈火,不知何時竟然變得格外明亮,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操控著一般。那原本安靜躺著的女屍,竟然緩緩地、僵硬地把蓋在身上的紙被子掀開,然後以一種極為怪異的姿勢坐了起來!
過了一小會兒,女屍動作遲緩而又機械地從床上下來,她的身體如同被某種不可見的絲線牽引著,又好似被一股邪惡的力量驅使著,慢悠悠地、一步一步地朝著臥室這邊移動過來。她那毫無生氣的臉上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淡黃色澤,就像是被塗上了一層不自然的顏料,頭上還用一條白色的生絹束著額頭,看上去既神秘又恐怖,讓人不寒而栗。她彎下身子,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一點一點地靠近床邊,對著每一個沉睡中的客人都接連吹出了三口冰冷而又陰森的氣息。
這位還沒睡沉的客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景象嚇得渾身顫抖,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寒意瞬間貫穿了全身。他的心臟急速跳動,仿佛要從嗓子眼兒裡蹦出來一般。他極度擔心下一秒女屍就會將那恐怖的氣息吹向自己,於是,他以最快的速度悄悄地拉過被子,將整個頭蒙得嚴嚴實實,不敢有絲毫的縫隙。他緊緊地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就這麼膽戰心驚地聽著周圍的動靜,生怕自己的一點動靜會引起女屍的注意。
沒過多久,那女屍果然如同幽靈一般,邁著輕飄飄的步伐朝著他走了過來。他感覺到女屍靠近了自己,那股冰冷的氣息也隨之撲麵而來。女屍對著他的臉吹出了同樣冰冷的氣息,就如同對其他客人一樣。他嚇得大氣都不敢出,身體緊繃得如同一張拉滿的弓,直到感覺到女屍轉身離開,他才稍稍鬆了一口氣。接著,他就聽到了紙被子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響。他提心吊膽地探出頭,微微一看,隻見那女屍又如同被施了某種邪惡的咒術一般,機械地、直挺挺地躺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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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客人此時害怕到了極點,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被恐懼所占據。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隻想著如何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然而,他卻又不敢發出半點聲音,生怕驚動了那可怕的女屍。慌亂之中,他隻好悄悄地用腳去踢其他客人,試圖用這種方式叫醒他們,讓他們和自己一起逃離這個恐怖之地。然而,其他客人仿佛陷入了沉睡的魔咒之中,對於他的踢動,一丁點動靜都沒有,依舊鼾聲如雷。
他心急如焚,腦子裡如同亂麻一般,飛速地轉著,試圖想出一個萬全之策。左思右想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心一橫,想著與其這樣坐以待斃,不如趕緊穿上衣服逃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剛起身,手忙腳亂地抖了抖衣服,準備穿上。可就在這時,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嚓嚓聲又再次響了起來。這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和恐怖,仿佛是來自地獄的召喚。客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雙腿一軟,再次趴下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把頭縮進被子裡,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兒了。
他感覺到女屍又邁著那僵硬而又沉重的步伐走了過來,在他的頭頂連著吹了好幾下,那冰冷的氣息透過被子,讓他如墜冰窖。過了片刻,女屍似乎覺得他已經沒有了生機,這才緩緩地轉身離開。
又過了一小會兒,他聽到靈床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響動,他猜想女屍應該又躺回去了。客人這才如履薄冰地從被子底下緩緩地把手伸出來,他的手因為極度的恐懼而不停地顫抖著。哆哆嗦嗦地摸到褲子後,他趕忙以最快的速度穿上,連鞋子都顧不上穿,光著腳就不顧一切地慌慌張張地往外跑。
那女屍似乎被他跑動的聲音所驚動,立刻從床上起身,眼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誓要追上這個逃跑的客人。等女屍離開帳子的時候,客人已經像離弦的箭一般,用儘全身的力氣拉開門,不顧一切地衝了出去。女屍在後麵緊追不舍,她那僵硬的身體和機械的動作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恐怖。她的雙腳似乎不沾地一般,飛速地移動著,嘴裡還發出一些含糊不清的聲音。
客人一邊拚命地奔跑,一邊聲嘶力竭地驚恐呼喊,聲音劃破了寂靜的夜空。他的呼喊聲中充滿了絕望和恐懼,然而村子裡的人或許都沉浸在甜美的夢鄉之中,沒有一個被他這絕望的呼喊聲所驚醒。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街巷中回蕩,卻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他本想去敲老翁家的門求助,可又害怕稍有耽誤就會被女屍追上,於是隻好舍近求遠,放棄了向老翁求救的想法,轉而朝著縣城的方向竭儘全力地狂奔。他的雙腳不停地交替著,呼吸急促得如同拉風箱一般,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跑得越遠越好。
當他氣喘籲籲、精疲力竭地跑到東郊的時候,忽然瞧見了一座在月光下顯得陰森而神秘的寺廟。同時,從寺廟裡傳來陣陣有節奏的木魚敲擊聲,那清脆而又沉穩的聲音在他聽來,仿佛是救命的福音。他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跌跌撞撞地跑到寺廟門前,用儘全力地敲門,那急切而又慌亂的敲門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和急切。
廟裡的道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急切又異常的敲門聲弄得一頭霧水,心中頓感情況不太對勁,所以一開始並沒有馬上讓他進去。就在這短暫而又漫長的等待功夫,那女屍已經追了上來,距離客人也就僅僅隻有一尺來遠的距離。
客人此時已經害怕到了靈魂出竅的地步,急得渾身大汗淋漓,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不斷地滾落,打濕了他的衣衫。他的呼吸變得極為困難,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眼前的景象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生死攸關的時刻,客人發現門外有一棵粗壯無比的白楊樹,大約有四五尺那麼粗。他急中生智,顧不上多想,趕忙躲在樹後麵,利用大樹那粗壯的樹乾來阻擋女屍。女屍不死心地往右邊來抓他,他就迅速往左邊躲;女屍往左邊來撲,他就趕緊往右邊閃。女屍被他的躲閃激怒了,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竟然露出了猙獰而扭曲的神色,越發暴躁起來,動作也更加瘋狂和迅猛。
不過,經過這一番漫長而激烈的追逐,他們兩個都已經跑得精疲力竭,氣喘籲籲。女屍終於因為體力耗儘,腳步踉蹌了幾下,站住不再動彈,隻是那雙空洞而又充滿怨念的眼睛,依舊死死地盯著客人。
客人此時也累得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要把整個肺都要喘出來一般。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衫,心臟如同擂鼓一般狂跳不止。他躲在樹後麵,身體不停地顫抖著,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引起女屍的注意。
女屍在原地站了片刻,突然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光芒,再次暴起,猛地向前撲了過來,伸出兩隻瘦骨嶙峋、如同枯枝一般的胳膊,想要隔著樹抓住他。客人驚恐萬分,腳下一滑,狼狽地摔倒在地。女屍沒能抓住他,雙手卻緊緊地抱住了大樹,那尖尖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樹乾,仿佛要把樹乾捏碎一般,整個人就如同雕塑一般僵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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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在寺廟裡一直屏氣凝神地偷偷聽著外麵的動靜,許久之後,外麵一直沒有了聲響,這才小心翼翼地慢慢走出來。一瞧,隻見客人狼狽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如同死去了一般。道人用燈一照,發現客人已經沒了氣息,不過心口還有一絲絲極其微弱的熱氣,仿佛風中的殘燭,隨時都可能熄滅。
道人不敢有絲毫的耽擱,連忙把客人背進寺廟裡,放在一張簡陋的床上。他趕緊打來一盆清水,用毛巾輕輕地擦拭客人的額頭和臉頰,試圖讓他的體溫降下來。然後,道人又從櫃子裡找出一些草藥,熬成一碗濃濃的湯汁,小心翼翼地給客人灌下去。
經過整整一夜的不懈努力和悉心照料,客人才終於從那生死邊緣悠悠轉醒。他的眼睛緩緩地睜開,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恐懼,仿佛還沉浸在那可怕的經曆之中。
道人趕忙給他喂了些溫熱的湯水,然後關切地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客人麵色蒼白如紙,嘴唇不停地顫抖著,眼神中還殘留著深深的恐懼。他哆哆嗦嗦地、斷斷續續地把整個恐怖至極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
這個時候,晨鐘已經悠揚地敲完了,天色剛剛開始蒙蒙亮,一層淡淡的霧氣彌漫在空中,給整個世界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道人心中依舊忐忑不安,朝著那棵白楊樹望去,果然看到一個僵硬的女人掛在那裡,姿勢詭異恐怖,令人毛骨悚然。道人被嚇得大驚失色,雙腿發軟,連滾帶爬地趕緊跑去報告給縣官。
縣官聽聞此事,大為震驚,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他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立刻召集了一眾衙役,親自率領眾人快馬加鞭地趕來查看驗證。
當他們到達現場時,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縣官神情嚴肅,讓人去掰開女屍的手,可那手如同鐵鉗一般緊緊地握著,眾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無法掰開。縣官湊近仔細一看,隻見女屍左右四隻手指都彎曲得如同鋒利的鉤子一般,尖尖的指甲深深地插進了堅硬的木頭裡,幾乎沒入其中。那指甲與木頭接觸的地方,仿佛被某種強酸腐蝕過一般,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黑色。
好幾個人一起齊心協力,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終於把她的手從樹乾上弄了下來。再看那手指插進去的洞,就跟精心鑿出來的孔一模一樣,光滑而整齊,令人不寒而栗。那孔洞周圍的樹皮,因為女屍的抓撓而變得破碎不堪,仿佛在訴說著剛剛經曆的那場驚心動魄的恐怖一幕。
縣官隨即派人去老翁家查看情況,那邊正因為屍體不見了、客人死了而亂成了一鍋粥。眾人驚慌失措,哭聲、喊聲、議論聲交織在一起,紛紛嚷嚷著不知所措。差役們好不容易才在一片混亂中說明了來意,並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地講述了一遍。
老翁聽後,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中滿是驚恐和悲傷。他的身體顫抖著,仿佛一下子又蒼老了許多。在差役們的催促下,老翁懷著滿心的恐懼和忐忑,跟著他們一起去了寺廟。眾人齊心協力,用一塊白布將女屍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來,然後抬回了家。
客人望著一臉威嚴的縣官,淚水止不住地流淌,他的聲音因為哭泣而變得沙啞“大人啊,我們四個人一同出來討生活,滿懷著希望和憧憬,想著能通過努力讓家人過上更好的日子。可如今,卻隻有我一個人能苟延殘喘地回去。這種悲慘的情況,我要怎麼跟鄉裡那些翹首以盼的人們解釋說明呀?他們都還在等著我們帶著收獲和喜悅回去呢。”
縣官聽了,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憐憫之情。他親自為客人開具了一份詳細而又正式的證明文書,鄭重地交到客人的手中,說道“你拿著這份文書回去,向鄉裡的人們說明情況。這匪夷所思的一切,雖讓人難以置信,但也是事實。希望你能節哀順變,好好地活下去。”客人接過文書,千恩萬謝,然後帶著滿心的傷痛和疲憊,踏上了歸鄉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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