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很成功,醫生告訴他們三個月後能活動,術後這段時間的護理和家人的陪伴尤為重要,畢竟老年人生病時候心理狀態跟小朋友差不多。
外婆醒來時腦子還有模糊,抓著宋溪的手嗡聲喊著“舟舟”。
宋溪愣了一秒,又聽見外婆囁嚅著斷斷續續不完整的句子。
“舟舟……天放涼了……我給你鉤織了一件漂亮又暖和的毛衣,是你喜歡的藍色搭配橘色……還有配套的圍巾帽子,都是你喜歡的款……你嗬嗬……”她說著,一時氣息喘不順。
宋溪連忙湊近她,幫她掐了掐被子,出聲應下,“好,我很喜歡,你織的我都愛穿。”
原來外婆把她認做了她媽賀思舟。
天涼也是因為她剛手術完。
“舟舟……乖女兒……你若喜歡那小子……媽也就應了你,但你不能不回家啊……”外婆眼裡盛滿了愛意地看著她。
宋溪緊緊握著外婆乾枯的手,眼眶猩紅地轉向床尾早躲在宋琰燚懷裡愧疚地泣不成聲的女人。
外婆和她媽的隔閡長達十幾年,早些年這兩人回家都是被關在門外的待遇,難得上一次桌也是剩飯剩菜來招待,最近幾年或許是心軟了,她不再禁止他們回家,也不再約束他們對她的刻意親近。
說親近有些不當,她到現在喊媽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過來,手機裡有宋琰燚和宋明鈺的聯係方法,卻獨獨沒有賀思舟的。
眼下外婆生病心理脆弱或許是母女倆打破隔閡終歸於好的契機。
她可以沒有媽媽,但不希望外婆沒有女兒。
宋琰燚似乎與她想到了一塊,外婆再度沉睡還未醒來的這段時間裡,他都帶著賀思舟在裡麵照料外婆。賀思舟兒時被當媽的寵,成年沒多久和宋琰燚在一起被老公寵,現在第一次上手照料病人弄得手忙腳亂滿頭汗。
宋琰燚放棄了,喚了早定好的護工將賀思舟換下來。
外婆醒來後看到手背上一道被指甲劃過的紅痕,氣得扔枕頭的把兩人趕了出去,嘟嘟囔囔不停,“傻子!二傻子!冬瓜西瓜都分不清的家夥今天還能給我擦身體了……”
從那天後,病房裡多了一對母女的大吵小吵。
宋琰燚擔心影響到同樓層的其他病人,花錢將外婆換到了病房。
術後半個月,外婆暴躁加劇,因為臥床時間太久,肺裡的痰咳不出來,時間長了引發體內感染很不好受。
自己不好受,她也不讓彆人,主要是賀思舟,不讓賀思舟好過,天天折騰她教她怎麼喂飯、怎麼翻身、怎麼按摩……賀思舟為了半個月前聽到的那句“舟舟”所有的苦也願意強忍著。
正式開學的前兩天,宋溪到護理院看外婆,宋琰燚也從海城趕了回來。
吃飯的時候,他再次提起了轉校一事。
“小溪馬上高三正式開學,我最近也是忙項目的事海城江城來回跑,媽和思舟,還有護工三人在醫院到底還是有很多不便,我有個想法,借這次機會媽和小溪跟我們一起回海城。”
他停了半拍,與外婆對視。
“小溪放學了就住家裡,您也是,我直接請一個護理團隊在家裡照顧您,這樣思舟和小溪都能在您身邊,明鈺也能在家哄您開心。”
外婆神色漸收,放下勺子,直接說“我不同意。”
宋溪垂眸看著手裡的飯菜,一時沒說話。
宋琰燚又說“媽,您現在待的地方實在不適合居住,人多眼雜也就算了,主要是還有那麼長一段石階,您這次不就是不小心從石階上摔了嗎?何況您現在身子骨根本爬不了梯子,早一點搬走和晚一點搬走有什麼區彆。”
外婆有些不愉,但依然清晰地告訴他。
“我在巷子住了好幾年沒出過問題,這次也不是我的原因。誰知道還有年輕人起得比我還早出現在那裡,走路也不看路光盯著手機,直直往我身上撞,把我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