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你的兩個保鏢是等著他潑完了硫酸才通過綠燈出現的。”宋溪靜靜看著他,“哪家保鏢保護人,會眼見她受傷害還禮貌等個紅綠燈?”
“除非,保鏢早知道他手裡的硫酸不是硫酸,就算潑到我身上,在第一時間衝水清洗掉就可以,不會造成什麼腐蝕性的傷害。”
“但保鏢為什麼要等他出手後再製止呢?為什麼保鏢早知道他手裡的東西呢?結論隻有一個,這一場當街傷人是你們引導方俊完成的。”
說到此處,她想起了那晚某個學生的吐槽,吐槽路燈竟然在同一時間一起壞,明明前一個月壞掉的路燈才剛修好。
不是城管部和電力部的問題。
這是一場為方俊搭好的戲台,路燈必須要在那個時間壞掉,讓方俊不用擔心監控沒有後顧之憂的動手。
宋溪蜷在腿上的指尖不禁發涼。
以上都是她的猜測。
若是真的,那麼方俊潑硫酸時說的話……
「宋溪……明明是你逼我的,你天天找人盯我,害我弄丟了工作,被房東攆出來,被那些禽獸東西報複」
所以方俊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選擇兩敗俱傷這條路。
宋琰燚到底在監視他的這段日子裡做了些什麼。
…
前座駕駛位開車的保鏢聽得膽戰心驚,驚詫於宋小姐對問題抽絲剝繭的敏感度,又擔憂阿城會不會因為講電話被泄露而受懲罰。
他放緩了呼吸,努力降低存在感。
宋琰燚唇邊的笑意擴大,眼裡審視褪去,悉數化為驕傲。
“不愧是我的女兒,僅通過一個紅綠燈就可以推測出這麼多信息。”他爽朗地笑了兩聲,“比你弟弟聰明多了,若你是個男孩,我們宋家的家業未來交到你手上定能發展得不錯。”
宋溪蹙眉,無論她是男孩女孩,她對宋家都半點不感興趣。
“是你保鏢打電話沒注意,我偷聽到的。”
宋琰燚“欸”了一聲,“你能觀察這麼入微,就算沒有聽到阿城的電話,早晚有一天也會猜到。”
宋溪追問“所以,我猜測是對的嗎?”
宋琰燚笑而不語地轉過頭,語氣裡多了幾分冷淡,“阿斌,你告訴她真相。”
開車的阿斌下意識地握緊了方向盤,眼睛直直看著前方,不敢看後視鏡,咽了咽口水,才說“我們有兩撥人,一撥人在找方俊推老夫人那天的監控,一撥人一直盯著方俊,在監控有了後續時,我們便明麵上撤掉了對方俊的盯視,實際暗地裡還留了一個人。”
他眼睛往上瞟去,不小心對上後視鏡裡宋溪澄澈的眼睛,慌亂垂下眼後,繼續說“便是他發現了方俊偷偷在跟黑市小販聯絡,當晚我們的人便進小販的鋪子裡查了一番,發現他賣給彆人的硫酸都是用鹽酸代替的,所以我們就一直等著方俊行動的那天。”
他手指撓了撓發癢的頭皮,又說“我們最多算釣魚執法,但絕對沒有引導犯罪。”
這個叫阿斌的保鏢解釋的夠清楚了。
宋溪挪回目光,看向窗外,粉瀅的手指無意識地扣了扣窗沿,輕聲回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
到家的時候,外婆正在客廳跟宋明鈺玩拚圖。
外婆負責遞,宋明鈺負責拚。
外婆從沒玩過這個,僅靠著眼力和對色彩的把握配合他,無可避免的大概遞五次裡麵總有一次是錯的,宋明鈺也不跟她吵,就是忍不住直歎氣。
見到宋溪回來時,他如同解放了般跑過去,扯著她的衣袖到拚圖旁。
“姐,你陪外婆玩一會,我要去廁所!大的!很久才能回來,你們千萬彆等我。”說完,逃似的跑掉。
宋溪順勢坐下,拿過外婆手裡的小塊,沉默地拚湊起來。
“溪丫頭,吃湯圓嗎?”
宋溪慢慢抬起頭,對著外婆點頭,“吃!”
外婆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發,起身去廚房給她盛溫在鍋裡的湯圓。
元宵節這天,他們一家五口人難得吃了一頓團圓飯。
窗外,正月裡的寒風依舊呼呼吹著,可太陽的溫度卻是一日見一日的攀高,枝頭的小花悄然綻放,綠意在土地上蔓開,一首低吟淺唱的曲緩緩進行著。
……
(穿插內容——方俊被抓之前)
夜晚又要來了。
方俊不喜歡江城的秋天(十一月),白天風涼,晚上陰寒,加上屎尿不儘的雨,對他這種住在十平米不到的小房間,連房租都交不起的人來說是折磨。
可他現在連逃離這裡都做不到。
宋溪他爸的人陰魂不散地盯著他,害得俱樂部的人以為他犯了什麼事,比賽都不敢讓他上,同組的兄弟也不再巴結籠絡他,每天跟躲瘟神一樣躲他。
真是操了……那句話咋說來著。
……屋漏偏逢連夜雨,厄運專找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