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梁曉聲從省城開會回來,人還沒進家門,手機就急促地響了。他看了一眼號碼,是妻子喬珊打來的。喬珊在電話裡帶著哭腔說“梁曉聲,你趕快回來,咱媽和咱妹打起來了……”
梁曉聲的頭“嗡”地一下大了。母親和妹妹的關係一直不錯,今天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他來不及多想,打車直奔家裡。梁曉聲剛推開家門,就見客廳裡一片狼藉,花盆摔碎了,茶幾上的茶具也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母親坐在沙發上,雙手捂著臉哭,喬珊站在一旁勸。小妹梁曉惠雙手叉腰,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
見梁曉聲回來,喬珊像是見到了救星,拉著他說“你趕快勸勸吧,都鬨成啥樣了?”
梁曉聲走到母親身邊,輕聲說“媽,您咋了?咋跟曉惠動起手來了?”
母親哭得更厲害了,哽咽著說“你問問她,都做了些啥好事?她這是要逼死我啊!”
梁曉聲把目光轉向妹妹,梁曉惠氣呼呼地說“哥,你彆聽媽瞎說,她這是血口噴人!”
梁曉聲看看母親,又看看妹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母親抹了一把眼淚,說“你自己看吧,這都是她乾的好事!”說完,母親把手裡的幾張紙扔給了梁曉聲。
梁曉聲接過來一看,是幾張醫院的化驗單和診斷書,上麵赫然寫著“梁文清,女,62歲,宮頸癌晚期”。梁文清是母親的名字,梁曉聲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他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腕,說“曉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梁曉惠掙脫他的手,說“哥,你要相信我,媽這病真的不是我耽誤的!”
梁曉聲急了,說“我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你媽這病你為啥不告訴我?”
梁曉惠也急了,說“哥,我也想告訴你啊,可媽不讓啊!”
梁曉聲不由得把目光再次投向母親,母親嗚嗚地哭著說“曉聲,媽是不想讓你分心,你工作那麼忙,我不想因為我這把老骨頭再給你添亂啊!”
梁曉聲的眼睛濕潤了,他抱住母親,哽咽著說“媽,您咋這麼糊塗啊,兒子的肩膀就是給您扛事兒的啊!”
母親不哭了,她抓住梁曉聲的手,說“曉聲,媽不怕死,媽活這麼大歲數值了。可媽死之前,有一樁心事不了,媽就是死了也閉不上眼啊!”
梁曉聲說“媽,您有啥心事您說,兒子一定給您辦到。”
母親看了一眼喬珊,說“曉聲啊,媽這病已經到晚期了,就是華佗再世也救不回來了。媽活不了幾天了,可媽放心不下曉惠啊!”
梁曉聲這才明白,母親今天跟妹妹動手,原來是因為這個。
母親接著說“曉惠這孩子命苦啊,結婚不到兩年就離了。現在一個人帶著個孩子,日子過得不容易。她以後的路還長,媽走後,你一定要替媽多關照她啊!”
梁曉聲點點頭,說“媽,您放心,我一定會的。”
母親把目光轉向梁曉惠,說“曉惠啊,不是媽偏心,實在是媽放心不下你啊!你哥現在混得不錯,是市裡的副局長了,你嫂子又是醫院的醫生,你們以後一定要多幫幫曉惠啊!”
梁曉惠說“媽,我知道了,您彆惦記我了。”
母親又對梁曉聲和喬珊說“你們倆個一定要答應媽,以後不管咋樣,都不能不管曉惠,一定要讓她和樂樂過得好好的,不然媽就是死了,也不會安心的……”
梁曉聲和喬珊連連點頭,說“媽,我們答應您,我們一定會做到的。”
母親這才長舒一口氣,說“這就好,這就好啊!”說完,就歪在沙發上睡著了。
梁曉聲和喬珊把母親抱到床上,看著她安詳地睡去,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二
安頓好母親,梁曉聲和喬珊把梁曉惠叫到客廳,說“曉惠,你今天必須給我們一個解釋,媽這病到底是怎麼回事?”
梁曉惠知道這一天早晚要來,她低下頭,小聲說“哥,嫂子,其實媽這病已經確診半年多了。”
“什麼?已經半年多了?”梁曉聲和喬珊不由得提高了聲音。
梁曉惠點點頭,說“是的,當時醫生就讓住院,可媽死活不肯。她說她這一輩子沒住過院,不想最後死在醫院裡。她讓我瞞著你們,說是不想給你們添亂。”
梁曉聲不由得埋怨道“曉惠,這麼大的事,你咋不告訴我們呢?”
梁曉惠說“我也想告訴你們啊,可媽不讓啊!她怕你們知道了逼她住院,她讓我發誓替她保密,不然她就不認我這個女兒了。我也沒辦法,隻好聽她的。”
喬珊說“那你這半年都乾啥去了?咋不想辦法給媽治病呢?”
梁曉惠說“我也想辦法了啊,我帶著媽四處求醫問藥,中藥西藥吃了不少,就是不見好轉。媽怕你們知道,每次出去都讓我說是帶她出去旅遊。”
梁曉聲歎了口氣,說“現在說這些都晚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想辦法給媽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