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弘燃元清千裡迢迢追過來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本來元清還能感應得到他,可瀾聿的氣息突然間就斷了,找到這還是虧了一位地精的提醒,說方才見此處有天雷發動,建議他們過去看看。
元清頓感不妙,祭禮還沒結束,瀾聿不可能平白無故擅自離場,恐怕是遇上什麼棘手的麻煩了。
果不其然,周遭山林空寂一片,偶有幾聲鳥鳴,除此之外再無活人蹤跡。
弘燃急得臉都白了,他一緊張說話就結巴,這下更是連個整句都憋不出來
“那那,那怎麼辦啊,瀾,瀾聿仙君去,去哪兒了,他,他會不會是,是出,出事了。”
元清臉色也不好看,瀾聿不是行事魯莽的人,按道理來說不會貿然出手,可他實在想不出來這三界內外還有誰能拿得住他。
再說瀾聿要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他沒辦法和老頭子交待。
弘燃見元清也沒了主意,急得在原地轉來轉去。
好在他眼尖,一眼就看到瀾聿遺落下來的帕子,他急吼吼地衝過去撿起來,蹲在地上衝元清喊“元清仙君!快,快過來看,我,我找到了瀾,瀾聿仙君的帕子!”
元清半信半疑,拎起那帕子左看右看,最後還是弘燃信誓旦旦地反複申訴了好幾遍他才相信,他目瞪口呆“就這你也能認出來是他的??”
弘燃認真點頭,臉上不合時宜地浮起了一層羞赧“他,他給過我一條,和這個,是,是一樣的。”
你害羞個毛啊!!這玩意兒難道是批發的嗎還人手一條!!
元清沒空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他不確定瀾聿現在是否安全,這一個時辰裡他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追不到瀾聿哪怕一絲一毫的蹤跡,再不去找他怕瀾聿會有性命之虞,事態嚴重,必須立刻回去向魏巍求助。
元清沉聲道“小紅,你現在回天瓊閣,派幾個你得力的屬下各領一路人馬去找,我去找魏巍,抓緊時間,安排好之後我們在玉霖宮見麵。”
弘燃很少見元清這麼嚴肅,他抿著唇,點點頭。
誰都沒去注意那塊平平無奇的石板,小石碑看他們走了,又慢吞吞地縮回去。
它出來的晚,隻看見有兩個人急匆匆的走了,暗戳戳地想
他們應該不是來找那個小郎君的,應該……不是吧。
孤鶩山
清晨,晨光熹微,青翠竹林經風一吹,洋洋灑灑落下一地露水,青石板鋪就的林間小道通向不遠處的幾間茅草屋。
瀾聿此時正四仰八叉睡在主屋唯一的一張床上。竹床的質量應該不太過關,稍有動作就吱呀亂響,
不過瀾聿這會兒也聽不見,他忙活了一整天,累得連話都說不出,哪還顧得上這些,有張床睡就不錯了。
他正睡得香,也不知道屋裡來人。褚亦棠此刻正黑著一張臉,站在床前,麵色不善地看著他。
他一回來就發現家門大開,進屋後更是發現連房子都被人占了,罪魁禍首還在他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褚亦棠臉色已經難看到極點,深吸一口氣,決定先把他叫醒再另行處置。
上神大人彈指在瀾聿衣袍上燎起一串小火苗,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旁,抱著手準備讓瀾聿被火燒醒。
可憐瀾聿在睡夢中遭此橫禍,起初隻是聞到一陣焦糊刺鼻氣味,誰知後來愈演愈烈,腹部被烤的暖洋洋的,一睜眼發現自己身上正冒出滾滾濃煙。
瀾聿一雙眼陡然睜大,從床上一個鯉魚打挺躍然而起,身體卻好像突然被什麼不知名的東西壓製住,砰的一聲臉朝地砸在地上,連帶著衣服上的火勢被壓滅。
動作之大帶翻了床頭的茶盞,茶水潑了一地。
褚亦棠頗為嫌棄地往後一退,生怕茶水濺上自己。見瀾聿醒了,一背手準備朝外走。
瀾聿倒在地上,滿頭黑發倒掛著遮住臉,咬牙切齒的出聲“前麵的那個,你給我站在那兒,再敢往前一步我一定讓你死了都沒地埋。”
褚亦棠沒想到他還能開口,挑了挑眉,也不走了,就站在原地等著瀾聿起身。
瀾聿吼完那句話基本就沒氣了,渾身好像被鐐銬銬住一樣,連挪動的力氣都沒有,在原地調息了半天才算緩過來。
等這陣頭暈眼花過去,他勉強抬起頭,眼前是一雙雲白靴子,鞋頭綴了流蘇,再循著往上看是雪白的衣袖,腰間佩了一枚玉,有點眼熟,好像在什麼地方看過。
瀾聿一時想不起來,那人已經率先在他麵前蹲下身子,額前的發微微垂下,白玉雕刻一般的麵孔,細膩無瑕,瞳孔趨於淡色,湖泊一樣的沉靜。
他開口,也是無波無瀾的語調
“你準備,什麼時候從我這裡出去。”
瀾聿一瞬間如遭雷擊,他一定是瘋了,他忘記了這裡是孤鶩山,他居然忘記了這裡原先是誰在住!
他怎麼敢在孤鶩山對它的主人大放厥詞,還睡了他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