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聿把褚亦棠臥房裡的一地狼藉收拾妥帖,壞了的床架就搬到院子裡頭堆著,明日讓尚堯換張新的來給褚亦棠睡。
他也沒想和褚亦棠睡在一處,大不了等他睡著了再坐著等天亮就是了。
瀾聿不是不能心無旁騖,不該奢想他早就不去想了,可褚亦棠比最頑劣的蝴蝶還要撩撥人。
他總停在鳶尾花上,隻撲棱撲棱斑斕的翅膀,也無眷戀地離去。
他怎麼會隻舍不得孤鶩山,他是舍不得他。
可說了也無濟於事,褚亦棠聽了從來都是輕描淡寫地就帶過去,卻還總要他說,要他把心都剖給他看。
太多次的無疾而終,一次比一次難挨。
無動於衷,比言語來得還傷人。
瀾聿洗了手,開門進到房裡,褚亦棠正立於床前,手裡拿著個東西在看,臉上沒什麼表情。
是他的簪子!
瀾聿臉色登時變得雪白,悔到連自儘的心都有了,他早就該鎖起來的,早就該和他的心意一起鎖進漆黑的抽屜永不見天日的。
現在被他拿在手裡,以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姿態,像在淩遲瀾聿的血肉,斥責他的異想天開。
心頭比被火烙過還要痛,瀾聿疾步衝上前,想一把奪下褚亦棠拿著的簪子。
褚亦棠早就料到他有這一手,他步伐一側讓瀾聿撲了個空,又將玉簪舉高,褚亦棠挑著唇角,冷笑:
“瀾聿,你是準備要把這支簪子給誰?嗯?”
“不關你的事!”
瀾聿咬牙,又要去搶,還是被褚亦棠躲開,他不依不饒,繼續問“不關我的事?送給我的不關我的事?”
“還給我!”
幾次三番被羞辱,瀾聿紅了眼,他幾乎是蠻橫地錮住褚亦棠的雙臂,到他背後去摸那支簪子。
褚亦棠手腕翻轉,反扣住瀾聿的臂腕,讓他無法再有動作。
距離陡然被拉近,可卻無分毫曖昧可言,劍拔弩張之勢,誰也不肯先退一步。
瀾聿的眼周鋪開一片血紅,他明明竭力地在忍了,可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順著臉頰滾落,他失了力,像在鬥爭中落入下風的幼獸,喉中哽咽
“褚亦棠,你為什麼總要這樣欺負人。”
褚亦棠沒有想過瀾聿會哭,他起先隻是氣瀾聿隱瞞他,可眼淚落地,卻比砸在他身上還要讓他痛。
他慌了,手一鬆,手足無措地去給他擦淚。
“我沒有,我沒有那個意思的,彆哭好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該看你東西的……”
瀾聿拂開他的手,沉默無聲地取回那枚簪子,握住他最後那點莫須有的驕傲。
他一點也不想哭的,一廂情願,是他一廂情願,鬨成這樣的場麵都是因為他一廂情願。
“你為什麼,總要這樣欺負人啊,我明明沒有強求你什麼,你為什麼總是這樣逼我……”
眼淚恐後爭先地奪眶而出,瀾聿死死攥著那枚簪子,他彆過臉,胡亂抹了一把淚,不願褚亦棠再看他現在的樣子,啞聲道
“我先出去了。”
褚亦棠哪肯就這樣讓他走,他這一遁,怕是到死也不會再見他一麵了!
“不許走!”
褚亦棠扯過他的腰帶,借力在腰腹上一推,瀾聿被他強行摁著坐到床上,褚亦棠翻身而上,抬腿跨坐在他腿上,舉臂壓上他後麵的床柱。
“瀾聿,你聽我說完好不好?”
褚亦棠快被他哭化了,他給瀾聿擦臉上的淚珠子,擦完又捧過他的臉,神色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我不是故意看你東西的,我和你道歉好不好?”
“這件事是我做錯了,可是看到那支簪子的時候我很歡喜,你明白嗎?”
瀾聿就算哭也好看得很,鼻尖通紅,鳳眸水亮,好一個梨花帶雨的美人。
可被他錮著的時候褚亦棠才真切的感受到,這副皮囊有多大的蠱惑性。
肌肉結實,爆發力何其驚人,饒是褚亦棠這樣戰場上搏下來的也險些不敵他。
瀾聿哭得眼痛,褚亦棠就坐他腿上,一抬頭就能對上他的眼。
褚亦棠的眼睛很漂亮,瞳色又淺,不做表情的時候很冷淡。
可是今天不一樣,杏眸裡浸滿了他未曾見過的情愫,冰雪驟化,春風拂湖皺起漣漪,比融開的牛乳糖還柔。
“我很喜歡那支簪子的,瀾聿。”
褚亦棠放柔了嗓音,他好想親親瀾聿哭紅的眼皮,但是眼下有更重要的話還沒說。
瀾聿臉上還掛著清透淚漬,他哭得亂七八糟的,剛才一番纏鬥衣服頭發也亂做一處。
褚亦棠捋開他額前的發絲,心跳逐漸快起來,薄唇啟合間,恍若平地驚雷,炸得瀾聿方寸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