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從房中出來時已是天光微亮,褚亦棠睡時眼角依稀淚痕未乾,瀾聿放心不下,又在床前陪他待了一陣,待他睡熟後才出的房門。
寒隱候在門外,手中持著一卷密信,見到瀾聿,他上到階前,躬身將信件呈上,道“東海昨日呈了急信來,還請大人過目。”
瀾聿嗯了聲,抬指捏了捏眉心,察看間,短短數行字跡,卻讓他在轉瞬間就變了臉色。
寒隱垂首站著,他知此事事關重大,東海來人報時天京已然亂做了一團,他沒敢耽擱,即刻就攜了信件趕來了孤鶩山。
“東海此次事發突然,折損了不少人,陛下那邊已派了陳柳去東海,您看是?”
手指蜷緊,信紙委出數道折痕,天色稍明,翻出些淺淺的魚肚白,瀾聿目色冷沉,寒聲道“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您離開東海不久之後。”
“叫上刑司的掌事,一同前去東海。”
瀾聿疊了信件,抬步就走,袖袍翻飛,被晨風吹得揚起,他頓住,又回頭,吩咐道
“讓尚堯帶著人到這裡來候著,若有事即刻來東海報我。”
“是。”
元清弘燃也沒得閒,連夜就趕去了東海,比瀾聿先到一步,到時東海龍王正坐在一堆廢墟殘骸裡哭喊的聲嘶力竭。
龍宮早已不複數日前的華麗奢靡,被震塌了數座宮殿,滿目瘡痍,庭院也被壞的七零八落,零星幾個灑掃婢女正在打掃殘局,龍王妃正坐在龍王旁邊撚著帕子拭淚,哭的梨花帶雨。
元清眉皺的死緊,從踏入龍宮時就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濃重腥氣,他捏著鼻子,左右環顧了一圈,嫌惡道
“不是說隻擄了人走嗎,哪兒來的一股——”
他正說著話,腳下卻忽而踩到一團軟綿綿的東西,用腳碾了碾還有點發硬,元清懵住,低頭去看,一節血淋淋的殘肢赫然呈現在麵前,露著森白的骨碴,皮肉外翻,能見到內裡被攪爛的猩紅血肉。
“嘔——!!”
胃裡頓時一陣排山倒海,元清一個沒忍住,箭步衝到一棵被撞歪的珊瑚樹下狂吐,有人在身側扶住了他的手臂,又往他手裡遞了一方帕子,給他拍著背,語調說是擔憂,但細聽又是調侃居多。
“吐這麼厲害啊,要是真有了咱們就回南齊山去吧,那兒好安胎。”
元清聞言,惡狠狠地搶過那方帕子,重重擦了擦嘴,麵色發青,撐著那棵珊瑚樹回頭去瞪他
“安個屁的胎,你個死變態,自己回去吧你!”
曦津笑著,把元清扶起來,變戲法似的拿了個香包給他,牽過他的手腕給他按著穴位緩解胃裡的不適,道
“湊合一下,聞一會兒就沒那麼難受了。”
元清接過那個香包,湊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草木香混著淡淡的藥香,沁人心脾,不舒服被壓下去好些,先前縈繞在鼻前的腥氣也散去了不少。
他捏著香包,鼻子被堵住,甕聲甕氣道“看樣子不像是隻擄了人去的,帶不走的應該都被就地殺了,看來那群人是有備而來。”
“能被就地殺了的,對他們來說就不見得有多要緊了,”曦津給他把挽著的袖子放下去,給他順肩後的發,“知道丟了哪些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