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頭愛釣魚,奈何工具不太趁手,瀾聿就新做了釣竿,給他送過去,年老頭拿到手上反複看了,喜歡的不行,直誇瀾聿手巧。
天快暗了,家裡還蒸著東西,瀾聿怕誤了火候,囑咐他注意身體,夜釣彆受風之類的,陪著他說了會兒話就回了家。
到家卻沒見褚亦棠,瀾聿把灶裡的火熄了,在院裡喚他,又上上下下找了一通,都找不見他。
瀾聿處在空蕩蕩的院子裡,沒來由的心緒慌亂,他推開院門,沿著他們走過的每一條小路在找,每一條都沒放過。
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坐在那棵梨樹的秋千上,秋千蕩著,他晃在水裡,月光下的倒影猶如暈在濃墨裡的一筆乳白,不著邊際。
月色清亮,兩側都是青石矮岸,河水靜謐緩流,他倚著秋千繩,雙足浸在水裡,慢慢地漾起波痕,一圈接著一環,把月亮的投影攪得七零八碎,邊緣也模糊,素白的廣袖落進水麵,在河裡仿若一尾遊動的魚,圍繞身側,靈動纖薄,久久不願離去。
瀾聿放輕了步子,沿著石階走下去,河麵上還停著幾隻竹筏,瀾聿借著竹筏,上到近旁,竹筏承重略微吃水,他借力推了一把秋千,蕩得更高。
褚亦棠拂著水,發間簪著玉簪,輕輕笑了,袖子挽到臂間,露出一截膩白的腕子來,褚亦棠望著河麵,輕聲說
“再高些,好不好?”
他又側過去看瀾聿,話裡有點埋怨的意味,聽著又像撒嬌似的“我等你好久了,你才來。”
瀾聿給他推秋千,蕩的高了點,說“我沒走這兒過,家裡還蒸著槐花呢,我就走巷子回去了。”
褚亦棠眼睛亮了亮,問道“是院子外麵那棵槐花樹嗎?”
“對呀,阿棠不是愛吃槐花蜜嗎,我想再做兩罐子槐花蜜,留起來慢慢吃。”
秋千慢慢停下來,褚亦棠急著回家吃蒸槐花,瀾聿把他從秋千上抱下來,讓他坐在臂上,摟著他後腰給他找鞋
“阿棠把鞋子放哪兒了?”
褚亦棠昂了昂下巴,意指岸邊“那兒呢。”
腳還濕著,不好穿鞋子,褚亦棠伏在他背上,瀾聿一手提著鞋,背著他站起來往家走。
許是快十五的緣故,今天的月亮格外亮,把路上照見的很清楚,褚亦棠環著他的脖頸,臉蹭著他的發絲,道
“瀾聿,我明天想吃春餅。”
“那明天就給阿棠做春餅吃,好不好。”
瀾聿專心看前麵的路,兩個人的影子被拖得好長好長,褚亦棠晃著腳,被背的很穩當,瀾聿走路慢,也不會顛著他。
“寶寶,要是你當時知道孤鶩山不像傳聞中那樣,隻有幾間破破的茅草屋子,你還會來嗎?”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瀾聿沉吟片晌,道
“應該就不來了吧,但是也沒人告訴我阿棠也在裡麵呀。”
褚亦棠纏著他的頭發,趴在他耳邊和他說話“那難道你知道我在你就會來嗎?”
“其實老頭子提過讓我回去的,我沒走,怕阿棠一個人很孤單。”
“乾嘛,你是可憐我還是舍不得我?”
“當然是舍不得了,畢竟我當時好像就有點喜歡阿棠了。”
褚亦棠揪他馬尾上的小辮子,還是早上的時候他給瀾聿親手編的,很嚴謹地糾正
“不是好像,明明就是,再說了哪有什麼後來,你明明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就喜歡我了。”
瀾聿失笑,溫熱的呼吸搭在耳廓上,發著癢
“有那麼明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