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一天趙滿倉對他說“你得去念書,那樣才有出路。”
也不知道趙生去哪個很遠的學堂念書了,男人隻知道出發那天趙滿倉包了很多糧食給趙生。
後來趙滿倉逢人便說趙生讀書去了,可男人記得,那時候的趙生才六歲。他懷疑是趙生原來的父母找到趙滿倉了。
估計是為了感謝趙滿倉給了他一大筆錢,不然怎麼他都不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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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生走後男人才發現趙滿倉的那個破收音機似乎很早就丟了,至於什麼時候丟的,他也想不起來。
後來鄉民們都沒再見過這個趙生,有的說他是個白眼狼,養大之後就跑了。
有的說外麵鬨饑荒,他早就餓死了。
不過這和趙滿倉沒什麼關係,他還是跟之前一樣東見一頭,西見一頭,家裡沒有糧食,也不知道他在忙活什麼。
後來趙滿倉死了,家裡沒人給他收屍,他在死之前就跑到了外麵,倒也是省了鎮上人的心。
就是收拾趙滿倉家裡的東西時發現什麼吃的都沒有。
那時候好像男人去找過趙滿倉。
……
趙生學成歸來。
剛剛離開時眼裡的童趣早已經不見了,整個人變得更加沉穩,儘管他看起來才二十來歲。
“擬是哪個?”街道上有人問,那人看見了趙生麻木的眼睛,又問“小夥子走哩蠻遠,要不要休息一哈?”
趙生沒有回答,他隻是搖搖頭,斜眼看了一眼已經徹底倒塌的大宅,隨後找到了趙滿倉的墳。
說是墳,不過就是大一點的土堆,連白紙都沒有,甚至沒有顯示這裡是個墳的大石塊。
“就這麼點身體,不過嘛,也好。”趙生口中說著。
還真是個蔭養後人的風水寶地,地勢起伏舒緩,卷風自北而東,留住了這裡的氣。
趙生手上不知什麼時候起就有了一把鐵鍬,毫不留情地鏟起了墳堆的土。
嚓……
嚓……
腐爛的新土出現在了空氣之中,但趙滿倉的屍首已經不見了,已經成為了腐殖物。
“骨頭不見了。”趙生說,不過他沒在意這個,而是收集起了地上的殘餘衣物,收進了木頭盒子裡做衣冠葬。
趙生是這麼命名的。
江東鎮的人都該實行天葬,但不知道為什麼,趙滿倉的一部分屍體不見了。
沒奈何,也隻能退而求其次,選擇了衣冠塚。
趙生離開了,他要把外麵遺撒的東西都收回來。
……
外麵的冷風呼呼,譚永披著大衣在路上走著,可不管他走多遠,自己一直都沒有離開這裡。
向前,遙遠的路途似乎看不到儘頭,向後,細密的雨幕讓他身後的路都成了一地爛泥。
“趙生!我說你彆太過分了,以前的恩怨早就該結束了,你巡陰人一脈出現在現實可是壞了規矩。”譚永口吐惡言。
他駕馭了特彆的靈異,自己的鬼域是一條路,隻要不斷地向前延伸,他甚至能逃出他人的鬼域封鎖,甚至是靈異襲擊。
但隻有他自己清楚,所謂的躲避襲擊,其實是躲進了鬼域的深處。
走得越遠,越是難以回到現實。
他駕馭的靈異不會複蘇,可一旦徹底深入,甚至完全進入到黑暗之中,自己就再也回不來了。
譚永的心在急,可他不敢露餡,現在對自己來說就是兩難的局麵。
越是深入,自己就會徹底陷進靈異之中回不來了,可要是回頭。
自己又打不過。
趙生並不知道這點,但他也依舊窮追不舍。
“我跟你說,要是使出我自己的無上手段,你彆以為你還能這樣猖狂。”譚永有些欲哭無淚。
“好啊,我等著。”身後的遠方傳來了趙生的聲音。
譚永欲哭無淚。
“既然你這樣,那就彆怪我了。”譚永一咬牙,丟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陽刻的木牌,上麵刻了一個字召。
不過奇怪的是,這個字卻是反著的,就好像是反向拓印出來的一樣。
木牌被丟在了麵前的道路上,那木牌在接觸到地麵的時候隨即消失了,而譚永麵前道路的遠方,一道人影正在向著譚永這邊彙合。
趙生似乎也意識到了危險,黃泥路的侵蝕速度開始加快,似乎想要將譚永徹底留在原地。
譚永見狀立刻向著遠方跑去,這一次他放開了跑,也體會到了自己這份靈異的強大。
雨幕和黃泥路的侵蝕瞬間就被他拋之身後,譚永轉瞬間就和那道人影站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原理,厲鬼沒有襲擊他,而是轉而和譚永一起盯向了趙生。
隱藏在雨幕之中的趙生看見了這一幕“你是付出了某種代價,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但我隻需要拖過這段時間就行了。”
趙生笑著說“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少的無上手段。”
黃泥路和雨幕都消失不見了。
譚永愣在了原地,召鬼牌已經丟出去了,他不可能收回來,而趙生也一並跑了。
“不,不行!你回來!”譚永頓時慌了,鬼來到自己身邊是來殺人的,而他已經進入的鬼域深處,周圍可沒有活人。
就剩自己了。
如果一開始他果斷些,說不定就算趙生跑了,自己也能隨便找個普通人殺了了事。
可這世界上沒有如果。
譚永開始對抗自己的靈異,進入道路深處很容易,但出來可沒那麼簡單……
趙生原路返回,他找到了還在苟延殘喘的譚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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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又來!”譚永整個人癱瘓在地,他已經接近靈異複蘇了。
駕馭的鬼域不會複蘇,但可不代表其餘的厲鬼不會,譚永為了處理自身的狀態,已經不能再動用任何的靈異了。
“再讓我見識見識,畢竟我是後輩。”趙生說。
“你,你到底想乾什麼。”譚永問。
“收回一件屬於我這一脈的東西。”趙生說,“趙滿倉死了,有人替他收屍,這很好,我會上門一一道謝,但我也會收走那些你們不該拿的東西。”
譚永沉默了一會兒“我明白了,我還能活嗎?”
“這就要取決你自己了。”趙生回答道。
譚永一隻手從自己的胸口處掏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塊帶著奇怪形狀的木板,木板上有三個凹麵,左右小,中間大。
趙生接了過來,屈起手指用指節敲了敲。
詭異的是,趙生敲在木板上發不出任何聲音。
“還有呢?”
麵對趙生的問話,譚永沉默了“我說了,也一樣活不下來,我不說,你是不是想要殺死我?”
“一方是死亡,一方是可能的希望,你猶豫了,那我也不說什麼。”趙生甚至看都沒看譚永一眼。
雨幕下落,周圍出現了光影,譚永的雙眼逐漸模糊,但他看見了一處無人的鎮子在向自己靠近。
“你,你居然要把我關進去!”
“我可不會那樣做,這樣做太屈才了,我有一個很奇妙的想法。”趙生嘴角有了冷笑。
“你想變成一處獨立的靈異之地嗎?”
譚永聽著感覺遍體生寒,在他的觀念裡,人死必要入土為安,死後都不得休息,這是最恐怖的對待!
“不,不……”譚永想要逃走,但他已經進入了鎮子之中。
趙生一揮手,其中的一個房門猛地打開,裡麵有一具屍體,屍體的嘴巴張開,口中吐出了帶有黑血的長長麻繩,麻繩的末端是一個生鏽的鐵鉤。
這個鉤子直接將其拖進了房間裡。
趙生也進來了,拿出了身上的另一塊木板,這塊木板和譚永還給他的一模一樣。
將這兩塊木板對著譚永的脖子拚上,譚永瞬間就變成了囚徒,脖子和雙手都被鎖枷限製住了。
“我要逃出去!”譚永牙呲欲裂。
房間裡的釣人鬼又吐出了更多的鉤索,將其牢牢鉤住了。
“現在跑吧,想要死得有骨氣些,讓我看得起你,就向外,按‘鬼’字跑出江東鎮,你們這一代人都說為了天下蒼生,我看著作為其中一員的你,能不能貫徹這一信念。”
趙生無情地說。
譚永深深地看了趙生一眼,他戴著枷鎖上路了。
枷鎖的靈異似乎和譚永的鬼域合為一起了,在虛幻之中,這個鬼域形成的道路被大量的木板圍攏,形成了一道無聲無光的黑暗走廊。
趙生沒有去管,他轉為去向了彆的地方,江東鎮遺失的東西不少,他又出來太晚了,因此有些東西很難找到線索。
不過這不代表趙生沒有辦法了。
他走向了一處陰宅,一處似乎隱藏了大恐怖的宅子。
走到最深處,趙生拿出了一個瓶罐,十分透亮,裡麵裝有許多的紙條,不過瓶口並未被封住。
他直接問“江東鎮剩餘的靈異在哪?”
“許願需要代價”瓶口之中飛出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這樣一句話。
“嗬嗬,你說就是了。”趙生反問。
這個玻璃瓶似乎沒有自我的意識,趙生說了後裡麵就飛出了一張新的紙條,上麵標明了地點和人物。
這瓶子是一件靈異物品,趙生做過幾次試驗,發現這玩意似乎是能做到任何的事情。
而有著這樣詭異的靈異,他自然十分警惕。
為了以防萬一,他向來隻詢問玻璃瓶信息,而不如這件靈異物品去參與到任何需要使用靈異的場合。
因為這個玻璃瓶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許願需要代價,他就將其命名為許願瓶了。
實現願望需要代價,但代價在哪?
趙生沒發現,可他不會鬆懈,陰宅裡的厲鬼都十分詭異,有些厲鬼就算是自己也要用儘心力去對付。
……
過了許久,趙生渾身被牽扯著回到了陰宅內,他看著麵前的許願瓶。
“真是不可思議,原來代價在這裡,你這何止是萬靈的願望,你……”趙生說著瞪大了眼睛。
“我對付不了你,但不代表後來的人對付不了你,你就在這裡麵待著吧,也彆想蠱惑我了。”
趙生說著就拿出了一個木塞,這東西是他好不容易才製作出來的,為的就是封住這玩意。
又是一次新年。
趙生不知道這是哪一年了,他隻知道新年是個很忙很吉利的日子。
本該熱鬨的街道看不見一個人影,隻有紅的詭異的燈光印在地上,天空陰沉可怖,配上失真的畫麵,讓人感到惶恐和不安。
他當然知道死了很多人,後麵很久了新年幾乎都是擺設,走街串巷隻有幾天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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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死了人絕戶的房屋門口就貼著沒有寫字的紅紙,這意味著引路,原本死了的人家會知道自家門聯沒字,就回來了。
當然也不是全都沒有寫字,趙生路過一個屋子就看到了一副對聯。
有願不許今朝萬事纏身得安寧不得安寧
得願不靈來日無事可成拜平安跪拜平安
趙生感覺這副對聯沒那麼簡單,與其說是對聯,更像是某種預言。
有願不許今朝萬事纏身得安寧不得安寧
如果他沒有和許願瓶做交易,江東鎮的事情永遠不會結束,一片有漏洞的靈異之地遲早要崩潰。
他一一補齊了漏洞,江東鎮安穩了下來,但代價卻是自己被困在了這裡。
不過,後一句,又是什麼呢?
趙生離開了,他看向了街道。
“你再也不用在新年宴上強顏歡笑,從今以後的每一年,隻有你和空街上猩紅的燈籠,貼著對聯的門後沒有一個人。”
趙滿倉當時對他說。
趙生當然知道是什麼意思,雖然新年宴上隻有他和趙滿倉,或許還要算上那個男人。
趙滿倉和男人都死了,正好時值饑荒,他們都死在趙生麵前。
不過怎麼會寂寞呢,門後麵什麼都有,除了人。
趙滿倉說要讓他去讀書,可反倒是男人教他教得最多。
不過好在他有收音機,不知道可以自己去找,就這樣慢慢積累著外麵的知識,有時候還能和彆的人談上話。
有時候他也會問趙滿倉他到底是哪個孩子,趙滿倉卻閉口不言,隻是說你現在還小,以後會懂的。
十幾年過去了,江東鎮變成了江東城,又成了江東縣,不過在趙生眼中一切都沒有變化,江東鎮還是那個江東鎮。
趙滿倉還活著的時候帶他見過很多人,但估計都死得挺快的。
畢竟外麵在鬨饑荒。
不過趙滿倉死時還是留下了痕跡,他的血液沒有消散,他的呼吸仍在持續,他的聲音還在徘徊。
天氣一直很不好,就算下雪,落地之前也都變成了綿密的雨幕。
他學著曾經趙滿倉教他的東西,如果他不會的話也可以再去問。
趙滿倉站在一處小道必走了的路上,不過趙生把他打一邊去了。
趙滿倉躺在廣場一塊傾斜的石板上,不過趙生確認把他釘死了。
他學著曾經趙滿倉教他的東西,回到在鎮外的矮房敲醒了新年。
“梆,梆,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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