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希見過嗇夫大人。”
葉希站起身,低眉順眼地矮身行禮。
曝室屬掖庭令,長官為曝室丞,曝室嗇夫是其屬官,同樣官九品,不過在曝室身份地位比女史高些。
在這裡,女史頂多算個九品管事。
劉嗇夫見她對自己畢恭畢敬,渾身彆提多暢快了,板著臉,吊著嗓子道:“日後都在一處共事,葉女史不必多禮,坐下吧。”
聽聞這位葉女史曾是尚功局的典珍,官至七品,比曝室丞還高一階。
犯了這麼大的事還能全身而退,來頭不小啊。
不能得罪。
葉希坐下還沒有五秒,一道陰陽怪氣地聲音響起:“聽聞葉女史曾擔任尚功局典珍一職,掌宮中珍寶、錢貨無數,能力想必也是出眾的。”
“既來了曝室,是不是得拿出點看家本領?”
劉嗇夫聞言,挑挑眉,看戲不嫌事大地開口:“哦,孫女史有想法?”
被喚作孫女史的女人站起來十分敷衍地福身行禮,不屑地瞥了一眼葉希,抿唇笑道:
“各位也清楚,曝室曆來諸事繁瑣,各坊物料用量極大,每月賬本流水核算尤為耗神,再加上前不久王女史出宮養老了,人手更加不足。”
“這不,一直忙此事的柳女史都累倒了呢。”
話畢,孫女史旁邊虛靠在座椅上的女子適時的掩唇咳了咳,臉色蒼白得很。
很顯然她就是柳女史,年紀大概在三十左右,長了一副溫婉賢淑的模樣。
孫女史的話已經不言而喻,意思就是要讓新來的葉女史來接手柳女史的差事。
下麵二十多位女史大半都提前知道了賬本的事,所以麵上很平靜,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隻有少部分臉上有震驚的神色,隨後麵露嘲諷。
劉嗇夫聞言斂眸,心中暗暗嗤笑。
之前王女史負責掌管的是各宮絲織品的調度,與賬本毫無乾係。
可柳明初這女人提前半個時辰就送去了賬本,打主意就是要推掉這份差事。
他手底下這些人啊,各有各的心思,身後各有各的主子,一點都不把他這個嗇夫放在眼裡。
賬本現在是何情況,他一清二楚,那些個缺口,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填補的。
而年底將至,這些人怕是狗急跳牆了。
半個時辰,葉女史怕是一本賬都未來得及核對完,如何能知道裡麵的彎彎繞繞?
事後再發現問題,為時已晚。
這柳女史……
手段著實臟。
儘管如此,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劉嗇夫再次抬眸看向葉希,語氣平靜道:“葉女史可願出手幫襯?”
“自然……”葉希從柳女史臉上收回視線,微微一笑,“願意。”
一時之間,議事廳裡落針可聞,一眼望去,全是眉眼官司。
劉嗇夫十分詫異。
他不信能爬上尚功局典珍一職的,是個人畜無害,不諳世事的毛丫頭。
可人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關他什麼事?
劉嗇夫正要開口敲定此事,下一瞬,葉希直接站起身來,將擱在茶幾上的托盤端起,走到他的案桌前放下。
她這一舉動成功地讓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隻能睜大眼睛看著她到底要乾什麼。
劉嗇夫愣了一瞬,心思百轉千回,猜測她的目的。
葉希轉身麵向眾人,露出一個蜜汁微笑:
“各位每日天未亮開始當差,養蠶采桑,織作染練,都是為了宮中貴人們能穿得高興、舒坦。”
“雖然我剛調來曝室,但我深知各位的不易。各坊如今被打理得井井有條,都離不開各位的兢兢業業、不辭辛苦的付出。”
“由此可見,各位是真真的將每一筆銀子都用在了刀刃上。”
說著葉希彎腰:“各位辛苦了。”
眾人聞言,深表讚同。
甚至有人忍不住小聲感慨,這葉女史太實誠了,都誇得她有點不好意思了。
好聽的話誰不願意聽?
葉希側過身,抬手示意:“這些是半個時辰前柳女史派宮女送來的各坊賬本。”
眾人下意識看了過去,沒有好奇,沒有驚訝,因為她們早就知道了。
葉希斂了笑,麵露嚴肅:“各位也清楚,日前我在尚功局任過典珍一職,掌管眾多奇珍異寶、金銀錢貨。”
她頓了頓,頗為自豪地開口,“我敢說,經我手的賬冊每一筆都做到了公開,透明,查詢時條理清晰。”
吹牛逼誰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