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髏吟遊詩人的琴弦早已斷裂,但他的手指仍舊習慣性地撥弄著那空無一物的琴弦,似乎在試圖喚醒一首古老的旋律。他的聲音低沉,如同風穿越殘破的桅杆,在黑夜的海麵上低吟。
“旅人們啊,你們的腳步踏上了一艘無人能夠記載的船,落入了一片無風的海。”
他微微抬頭,藍色的魂火在眼眶深處幽幽跳動,仿佛沉思,又仿佛在回憶某個被時間吞噬的故事。
“海上的風,吹送著無數船隻駛向儘頭,但有些船啊,它們不會抵達港口,不會觸及陸地。它們在黑暗中漂泊,在夢境中沉浮,被某個更古老的存在接納,成為它懷抱中的幽影。”
他的手掌在琴身上輕輕敲了一下,船體發出一聲沉悶的回響,如同巨獸的心跳。
“它不追逐,不吞噬,也不捕獵。它隻是張開嘴,呼吸著世界的浪濤,讓那些不小心航行得太遠的旅人,在它的腹中繼續他們的旅程。”
他微微一笑,那本該沒有表情的骨架,在此刻竟顯得有些溫柔。
“你們腳下的甲板,不是木頭建造的,也不是人為打造的,而是這片深海最沉默的守望者給予的庇護。它讓你們停留,卻不告訴你們去向。”
他停頓了一下,眼中的藍色魂火幽幽跳動,仿佛在看著他們,又仿佛在看著更遙遠的某個影子。
“旅人們,你們聽——聽這四周的沉靜,聽這風的低吟。”
四周寂靜無聲,海浪不再翻湧,潮水沒有拍打船身,隻有某種更深邃的東西緩緩流動著。
吟遊詩人微微歎息,仿佛是在低聲哼唱一首無人聽懂的挽歌。
“你們的旅程仍在繼續,但這艘船啊"
“但這艘船啊……”
吟遊詩人的話還沒說完,一隻冰冷的槍口抵在了他的額骨上。
“少廢話,”李澤宇目光冷冽,手指緊扣扳機,“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氣氛瞬間凝固,船上的微光映照著他的側臉,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唔。”吟遊詩人眨了眨沒有眼皮的眼窩,藍色魂火微微晃了晃,隨後他緩緩地抬起雙手,做了一個標準的法式投降手勢,姿態優雅又無奈,“啊,年輕的旅人,總是如此直接。”
他微微後仰了一些,露出一個並不存在表情的表情,語速明顯加快了幾分“這裡是鯨落之地,是海的低語,是風的殘響——簡單來說,你們被海吞了,正在巨獸維納坦的腹中。”
空氣安靜了一瞬間。
“……你說什麼?”王曉曉皺眉。
吟遊詩人攤了攤手,繼續用那種富有韻律的語調解釋道“那頭巨獸,並非遊蕩於浪濤之上的凡俗之物,它遊走在時間與夢境之間,張開嘴吞咽的不是魚群,而是航行得太遠的旅人。”
“所以我們是在某個深海巨獸的肚子裡?”顧晨皺眉,快速整理信息。
“準確來說,是它的體內空間。”吟遊詩人點頭,“它不消化,隻收集……無論是船,還是人,抑或是時間本身。”
“好家夥。”李澤宇緩緩放下了槍,目光中透著幾分複雜,“所以我們現在是在它胃裡四處亂晃?”
“也可以這麼說。”吟遊詩人聳肩,“但不用擔心,它不會把你們當成食物,它隻是……想讓你們停留一會兒。”
王曉曉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半晌後挑眉道“所以你呢?”
吟遊詩人停頓了一下,隨後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船舵“我是它收藏的一部分。”
“你們以為這艘船是唯一的存在嗎?”他輕笑了一聲,目光悠遠地望向甲板邊緣,那片幽藍的火焰似乎比想象中更加深邃,“不,這裡是被時間遺忘的角落,被海吞沒的人,總會在這裡留下些什麼。”
他伸出骨手,在空氣中輕輕一劃,原本昏暗的藍色空間漸漸變得明亮,一座漂浮的小鎮映入眼簾。
那不是普通的小鎮,它建在幽藍色的霧氣之上,由各種各樣的船隻拚接而成,有的船體成為屋頂,有的桅杆成了鐘樓的一部分,還有無數破碎的甲板連接成曲折的街道。人影在鎮子裡緩緩遊蕩,有人坐在酒館前飲酒,有人靠在碼頭上低語,有人圍在火光旁傾訴著遙遠的故事。
“這是鯨落鎮,被時間遺忘的旅人,在這裡搭建了自己的家園。”
王曉曉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這座小鎮既不像現實世界的村莊,也不像魔法世界的城堡,而更像是一片被時間與大海偷走的片段,被巨獸吞咽後,在它的腹中靜靜流轉。
“這些人……都是被吞進來的?”顧晨低聲問道。
“正是。”吟遊詩人點頭,語調悠然,“他們有的曾是水手,有的曾是商人,還有的隻是路過的旅人,但無論原本的身份是什麼,他們都已經不屬於外麵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