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大人,我不明白。”
山丘上,一個火之債務處理人單膝跪地,棱角分明的麵罩覆蓋之下的表情影影綽綽,隻有一雙陰狠的眼睛閃著駭人的光。
“實驗正處於關鍵階段,我們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撤出這裡?”
二人所站的山丘下,愚人眾的士兵正在陸陸續續地撤出醫院,搬運著各種尚還能使用的物資順著山穀遠離。
“你,在質疑我的決定?”
即使是在炎熱的沙漠,仍然身披白毛大氅的男人並沒有回頭,隻是平淡地反問道。
呼嘯在山穀中的狂風吹起他的披風,如同他冰冷得不帶一絲起伏的語調。
“屬下不敢。”
火之債務處理人打了一個冷戰,他連忙低頭,額頭上頓時沁出了層層細汗。
他意識到,自己越界了。
作為少有跟隨了這位愚人眾執行官第二席不短時間的下屬,他很清楚自己這位上級喜怒無常的性格。
他無疑是一位世所罕見的天才,這也是自己選擇跟隨他的原因。
但他也是個極致的瘋子,瘋狂到無視世間所有的倫理道德,瘋狂到據傳聞能把自己切割成無數的等分。
他再清楚不過,這位自命不凡的次席對生命的漠視已經到了輕賤的程度,忤逆他的結果,消失,已經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可能。
正如他的前幾任上司一樣。
“你似乎很好奇,克洛伯。”
多托雷玩弄著手中的藥劑瓶,鴉羽披風上空洞的眼眶凝視著山穀中行進的愚人眾部隊,尖嘴麵具之下的嘴角浮現出嘲弄。
沒有人知道,這位天才和瘋子聚集一體的執行官,此刻在想些什麼。
“屬下……並不好奇。”
被喚做克洛伯的債務處理人的頭低的更深了,即使對方的語氣聽不出絲毫喜怒。
他很清楚,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也就會死的越快。
“嗬……究竟是不好奇。”
“還是不敢。”
克洛伯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打濕了麵前的一塊乾涸的沙土地。
雖然對方的語氣很輕鬆,但來自於愚人眾執行官第二席的威壓仍然讓他的喉頭一陣乾澀,全身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他明白,這是多托雷對他的警告。
見敲打起了作用,多托雷轉過了身,繼續看著山穀中愚人眾部隊的行進,嘴角再一次掛上了若有所思的笑容。
目前這個工具用的還算順手,他暫時還沒有更換的打算。
更重要的原因是,比起花費精力更換一個更好用的工具,女皇的那道耐人尋味的命令更能引起他的興趣。
而這,正是他選擇撤離的原因。
雖然他也可以陽奉陰違,但除了對於女皇的為數不多的尊重之外,未知,才是這位瘋狂的學者為之讓步的原因。
皮耶羅或許知道什麼,但想從那隻老狐狸口中得到消息,可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於其他人……就算是席位在他之上的卡皮塔諾,他也敢篤定,對方知道的並不比自己來的多。
整個至冬,或許隻有女皇,才自始至終俯瞰著這場遊戲的全貌。
“真是有意思啊……”
多托雷的表情在黃昏的暉光之下顯得有幾分詭異,耳墜上的藍色液體泛著妖冶的光芒,幽幽地照在鴉羽披風深邃的空洞中。
他不介意成為棋子,因為隻有未知,才是吸引學者飛蛾撲火的致命毒藥。
造神計劃的瀆神者,或是顛覆教院的神眷者,究竟哪個才是你的麵具呢?
值得女皇側目的人。
博士轉過身,下達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