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大雪覆蓋住繁華的十裡紅妝,隻剩沈初跪在白茫茫的雪地中。
“砰——,禮成!”遠方傳來鑼鼓喧天歡慶的聲音。
沈初雙手撐地,緩了好久才從跪姿變成坐在雪地裡,然後慢慢站起來,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轉彎處的馬車上,藺淮言閉目養神,一旁季多欲言又止。
“想問什麼,直說無妨。”
季多雙手報劍,滿臉不解,“世子,您可知今日跪地祈福的是駙馬的青梅竹馬?您今日大張旗鼓地為其撐傘不是打了晉安公主的顏麵嗎?”
藺淮言搖頭,他確實不知道沈初和林原白的關係。方才路過時,隻覺得此人背影眼熟,再一瞧那雙明亮的眸子,越發覺得熟悉。
今日沈初一身素裝,不施粉黛,明眸皓齒卻更顯其三分嬌姿,若非他早已認定沈初的性彆,確實很難將眼前的女子和平日裡那個肌黃麵瘦的少年聯係起來。
“青梅竹馬”藺淮言呢著這幾個字。
“可不是,聽說公主知道她的存在後,本是想直接賜死,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隻去求了一道跪地祈福的聖旨。”季多說著搖了搖頭,“這不像晉安公主趕儘殺絕的作風啊。”
藺淮言睜開眸子,掀起車簾,看著一步一瘸消失在路口的人影,涼了眸子。
殺人誅心,是皇後慣用的手段。
本該前往駙馬府慶賀晉安公主大婚的馬車,慢悠悠地駛向了大理寺。
等天色完全暗下來時,終於在大理寺門口看見了那抹瘦弱的身影。
季多連忙叫住了沈初,“快上來,再晚宴席都要結束了。”
沈初一懵,瞧了眼四周並無他人,依舊不確定地指了指自己。
公主新婚,她去添堵?
季多不耐煩地跳下馬車拽著沈初上了車,“大人不放心留你一人在大理寺當值,怕歹徒趁機作惡,決定帶你一起去駙馬府。”
這理由十分正當,可季多更認為世子是故意在拖延時間,隻要能不和晉安公主打照麵,世子能以這個借口在大理寺門口等一整夜,好在沈初來了,不然今日若不出現在宴席上,又會被皇後記一筆。
當年世子破河堤決堤案件時,把國舅公貶出了京城,就已經動了皇後的勢力,這次回京多方彈劾,背後都和皇後脫不了乾係。
馬車飛馳而行到了駙馬府外,沈初還心覺奇怪。
藺淮言既然知道了自己就是沈氏,必然也知道了她和林原白的關係,為何還非要帶她來駙馬府?
她想不通,悄悄瞥了眼藺淮言,隻見俊美無瑕的臉上透著凝重之色。
藺淮言捕捉到她的目光,剛一側目,沈初立馬正襟危坐,雙手拘束地放在膝蓋上。
完了,玉麵閻羅一定是想借刀殺人!
他要借自己這把刀殺林原白,然後從新奪回晉安公主!
藺淮言不知道沈初心底那點小九九,目光掃過從新換上男裝的沈初。
個頭在男子中不算高,但在女子中必為佼佼者,且其麵黃如土,一馬平川,坐姿豪邁,行為時而市井粗鄙,也難怪章遲沒看出來她的身份。
也好在章遲沒看出來,不然就算借章遲一百個腦袋,也不敢用沈初。
按照大周律例凡是女子涉政,滅其九族,包庇之人同罪齊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