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以為自己幻聽了,睜開一條縫,瞧著燈火闌珊處的人,一身白衣,墨發玉簪半挽,少卿大人?
他不是沒進來嗎,怎麼會走到門後去?
她漸漸睜大雙眼,直到林原白的身影完全映在眼前,才驚訝道,“駙馬你怎麼來了?”
林原白身子一頓,她已經不再喚自己的名字,是啊,從他迎娶李晉安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林原白,而是大周朝的駙馬。
他眼中閃過一絲苦澀,隨即又恢複如初,清清淺淺道“聖上讓我出使北狄,勸降。”
“那很危險!”沈初站起身來,即使再急,也要對財神鞠三個躬完成求神拜佛儀式。
她走至林原白三步外停下,張望他身後的地方。
林原白心裡驀然一疼,她和自己在一起,竟然要如此小心翼翼。
“不用怕,在這裡很安全,李晉安以為你已經葬身火場,不會再提沈氏。”而且叔父也未跟來,所以他才能第一時間來看她。
沈初這才放心下來,關心他道“你出使北狄沒有其他人跟隨嗎?獨身前往豈不是羊入虎口?聽聞北狄一心想要攻占大周疆土,還擬定了一個子嗣增長的長遠計劃,北狄新主計謀和眼光非同一般,你一個人去會很危險。”
沈初杏眸裡滿是關懷之色,但眸底清明又透徹,林原白暖了眼眸,這才是和他一起時的沈初。
他掃了眼沈初身後門外一閃而過的人影,側身露出自己身後的小路,“不用擔心。”
沈初說的他都知道,但是叔父和他謀劃這麼多年,必須要走這一步。
“怎麼會不擔心?”沈初跟在他身側,邊走邊道
“你用了十五年才走到這一步,好不容易官拜三品,竟然就要入那深潭虎穴。而且根據最近的案子看來,我懷疑北狄早已滲透了不少人在大周內部,此去一路怕是危機重重。”
林原白停步,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抬手欲要撫平她額間的擔憂,卻見沈初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步,他頓了頓,終究還是收回手,寬慰她道
“這十五年我們並沒有白白受苦,各州縣私塾都有相熟的朋友,遇見困難自會相助,至於入北狄時,陸將軍會派人跟隨,你不必擔憂。”
是啊,她怎麼忘了,這十五年,以林原白名義捐贈的私塾數不勝數。
如果說懸壺濟世,醫的是病痛,那麼教書育人,育的就是人心。
林原白說得委婉,其實各州縣私塾裡的不僅僅是朋友,更是誓死跟隨他的盟友。
沈初看著眼前白衣勝雪的人,心中無限感慨,林原白已經踏上理想抱負的征程,她呢?是不是也該放下一切,去執行她的使命了?
她和林原白之間,即使沒有李晉安,終歸也要分道揚鑣。
沈初看著他,清亮的眸子裡帶著欣慰的喜悅,她是真心為他高興,隻是在京城,沒有機會好好祝福他。
想到這,沈初拱手對他行禮了一禮,道“林大人,祝你此去生羽翼,回上青雲端。”
短短十個字,是對他未來的美好祝願,願他能實現自己的抱負,在盛世大周施展自己的才華。
林原白渾身一僵,這一刻他明白,他們之間有什麼已經變了。
可是,他的未來裡怎麼能沒有她?
“時筱。”他雙唇輕啟,兩個字飄進沈初的耳裡。
沈初躬腰一頓,心裡泛起一陣酸意,林原白在提醒她,他記得沈家的冤案。
她就知道,林原白在入仕後肯定會助她翻案,可是她不願意。
不願意將自己的宿命壓在他的身上,讓他去承擔觸犯龍威的後果!
沈初起身,眼裡朦朧著一層霧氣,笑著提醒道“林大人,我隻是沈初。”
她亦是在提醒他,她的枷鎖不需要他分擔。
林原白負手而立,抿了抿唇,道“因為少卿?”因為她身邊有了藺淮言,所以不需要他了?